还未待他抓住这点灵光一闪,孟岁隔便急匆匆的从茅厕走出来,沉声道:“大人,横梁上有发现。”
韩长暮的脸色微变,率先走进了茅厕。
姚杳又巡弋了那死不瞑目的男子一眼,叫了两个兵卒过来守着,才举步走了进去。
省试期间,茅厕每日都有兵卒打扫,但横梁离地足有将近一丈,上下并不方便,且没人会到梁上去蹲着,兵卒们也就不会费事去打扫高高的横梁。
站在横梁下抬起头,大半个横梁都隐藏在暗影中,只看到从梁上垂下来的蛛网在灯影中摇曳。
孟岁隔飞身跃上屋顶,一只手扣着砖缝,一只手指着横梁与屋顶上的夹缝:“大人,这里有一个夹缝,虽然不大,但是足以一个人藏身其中了。”他顿了顿,腾出一只手指着横梁道:“大人,横梁的这个地方有一块灰尘被蹭掉了,而上头屋顶上的蛛网也被刮了下来。”
韩长暮心里有了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来。”
孟岁隔翻身落下,站到了一旁。
韩长暮凝神片刻,将外裳脱了下来,丢到姚杳的手上,只着了窄身里衣,飞身跃起,足尖在墙壁上轻点了一下,整个人便身轻如燕的跃上了横梁,钻进那逼仄的夹缝中。
他带起一阵风,吹得灯烛左摇右晃,不停的摆动,斑驳的光影在晦暗的青砖上婆娑。
他燃了个火折子,借着一豆明亮的灯火,在夹缝中仔细巡弋了半晌。
他突然双眼一亮,手一伸,在夹缝的深处捻下一点东西,攥在了掌心中。
见这夹缝中再没有别的遗漏了,他飞身跃下。
姚杳迎了上来,急切问道:“大人,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出去再说。”韩长暮单手捂着嘴,显然已经受不了这股令人作呕的异味了。
走到外头墨蓝色的天际下,清新的空气扑面而至,韩长暮扯下了面巾,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紧绷的脸也松弛了下来。
他将手伸到姚杳的面前,淡声道:“我在横梁上的夹缝里发现了这个,你看看。”
姚杳不明就里的接过来,是一小截靛蓝色的丝线,灯光照耀下,流淌着淡淡的明灭微光。
她脸色一变,拿出一个叠的整齐的小纸包,打开来,里头同样有一小截宝蓝色的丝线。
她将两截丝线并在一处,脸色微寒:“大人,看起来像是同一种料子,但是下官看不出这是什么料子。”
韩长暮诧异的望住姚杳:“你,不是个姑娘吗,姑娘不是都懂衣料的吗?”
“”姚杳无语了。
她是个姑娘不假,可素来都是穿棉麻衣料,哪有银子去买什么好料子。
她又看了几眼那丝线,显然不是她常见的那几种便宜衣料嘛。
她挑了下眉:“大人是对下官这个姑娘有什么误解吗?”
韩长暮尴尬的笑了笑:“那就,先收着吧。”
他看了一眼那面目狰狞的尸身,问孟岁隔:“明远楼的一楼还有空置的仓房吗?”
孟岁隔点头道:“还有两间。”
韩长暮思忖起来,他并不擅长验尸,只是能够粗略分辨一些伤痕罢了,至于更详细的一些痕迹,他就看不出来了,也就更不用提剖验了。
况且即便想仔细查验,他手里也没有趁手的工具。
他沉声道:“先将尸身送过去,然后将这件茅厕封起来,由禁军把手,任何人不得出入,再让灶房那边送肉菜的商贩送一些冰进来。”
孟岁隔应声称是。
何振福听到动静,走到韩长暮面前低声道:“大人,都查问清楚了。”
韩长暮点点头,却做了个手势,只看着孟岁隔带着兵卒,将尸身送进明远楼的一楼,随后转头对何振福道:“明日贡院开门后,你带一个内卫回一趟内卫司,将孙英换过来。”
何振福愣了一下:“大人,这,怕是不妥。”
韩长暮摇头:“不妨事,事急从权。”
何振福点点头,跟着孟岁隔往明远楼走去,走过了巷道,才低声回禀方才查问出来的事情。
“大人,发现尸身的人是个士子,子初二刻的时候,他去如厕,发现的尸身。”何振福道。
韩长暮却皱了下眉:“这不对,尸身在茅厕的最深处,他去如厕,为什么会舍近求远。”
何振福一愣,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脸色沉了沉,转身便要再去仔细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