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事情在世人眼里不算大事,顶多笑称一句“五陵少年多风流”罢了。
包骋住的院子在包府的西北角上,端的上是冬冷夏热,是头悬梁锥刺股的最佳场所了。
他并不在意这些吃住上的苛待,出入也没有小厮跟随,过得那叫一个随心自在。
路过正房的时候,包老爷的贴身小厮追了出来,叫住包骋,告诉他老爷要见他。
包骋很是意外,他这个便宜老爹很不待见他这张脸,他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除了年节时必要的礼节外,他基本不在这个便宜老爹面前露面。
或者说除了每个月发月钱之外,他老爹基本当这个儿子不存在。
包骋其实是很满意眼下这个状态的,见面少便不容易露面,毕竟他才穿过来两年而已,破绽太多了,有心人稍稍一留意,他就会露了馅儿,保不齐就会被当作妖魔鬼怪个一把火烧了。
这回乍一听见便宜老爹要见他,他很是有几分忐忑不安。
包骋跟着小厮走进正房,晨起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庭前的两棵梧桐树已经亭亭如盖,绿荫遮天了。
要说起来包家也算是个世家了,虽然算不上是钟鼎人家,却也是耕读传家,曾出过一任正五品的京官的。
只可惜后来子侄不孝,再没出过比正五品更厉害的官儿了,便改行做起了生意,但诗书人家的根基仍在,府里处处可见雅致精巧,奢华也是不动声色的,不似寻常商户那般,不管做什么都要先把“贵”字显摆出来。
包骋来正房的次数不多,可每次来每次都想起一句话。
低调的奢华。
正房里应当是刚刚用过朝食,还有些饭菜的香味儿,袅袅轻烟在博山炉上打着旋儿,熏香的气味微微有些淡薄,没有完全抵消掉那饭菜的异味。
他站在阳光底下,抬眼一看,他那个便宜老爹坐在上首,便宜兄长坐下下首。
他有点意外,今日省试考官入帘,还以为他这个便宜兄长也要去看热闹呢。
他敷衍了事的行了个礼,又敷衍了事叫了声兄长,没等包老爷说话,他便一撩袍子坐下了。
包驰看不惯包骋这副模样,皱皱眉训斥了一句:“长辈还没赐座,你就坐下了,你这是哪学的规矩!!”
包骋啊了一声,一脸无辜的站了起来:“原来父亲不让儿子坐啊,没事儿,儿子站着。”
这一坐一站,一白一黑,包老爷只觉得扎眼的厉害,摆了摆手,一脸嫌弃:“行了,坐下吧,装腔作势的做什么?”
包骋嘿嘿笑了两声,大大咧咧的重新坐了回去。
包老爷看了看这两个长相和性情都迥异的儿子,总有一种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虽然二十多年前,这顶绿帽子就被证实了是子虚乌有,但他还是见不得那个黑的像炭一样的二儿子。
他抽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温和:“眼看就要进贡院了,你们书温的如何了?”
包驰忙拱拱手:“父亲,儿子定当全力以赴。”说着,他转头瞅了一眼包骋。
包骋也跟着漫不经心的拱拱手,显见是没什么底气的:“儿子尽力。”
包老爷心头一哽,又道:“去贡院一考就是三日,笔墨纸砚,衣裳被褥,吃的用的,可都备下了?”
包驰又忙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父亲,母亲都已经给儿子备下了,父亲放心就是。”
包骋哼了一声,自己可真是个妈妈不亲,爸爸不爱的,老大有娘准备考篮,而他却连考篮里应该放点啥都不清楚。
他转念又想,知道这些有啥用,他至今连写个繁体字还缺胳膊少腿儿的,读个古文还得连猜带蒙的,他就算是带着个活着的状元郎进去,怕也是交白卷的命。
想到这,他顿时释然了。
包老爷没有看包骋,只定定看着包驰,欣慰的直点头:“我儿有雄心壮志,定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包骋听着这些虚头巴脑的考前动员,只觉得一个恍惚重回了前世的高三那年,做过的那些“三年模拟五年高考”都扑面而来,他顿时眼前一黑。
他都穿越了怎么还逃不开考试啊,怎么做个纨绔子弟就这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