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里宫城很近,暮色四合里,隐约可见一点飞檐翘角,惟妙惟肖的瑞兽蹲在檐角,朦朦胧胧的阴霾里,露出了几分狰狞的模样。
韩长暮深深透了口气,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外院门口有争吵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叫过金玉问:“怎么回事儿,府里还有没有规矩?”
金玉低头:“是清浅,非要见您。”
韩长暮凝神思忖,怎么也按不下满心的烦躁,挥了挥手:“送她回去,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去了小厨房,亲自端了暮食,去了客房。
他看到守在床前,一脸困倦的包骋,不由的温声道:“怎么样,醒过吗?”
包骋一脸惆怅的摇头:“没有,一直都没有醒过。”
韩长暮亲自盛了一碗鸡丝粳米粥递给包骋,温和道:“韩奉御来切过脉吗?他怎么说?”
包骋看着那碗香浓的粥,简直受宠若惊,他也确实是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才抹了抹嘴,道:“来过几趟,韩奉御说是脉象尚好,气息也稳住了,只是阿杳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的厉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韩长暮撩开被角,拉出了那只枯瘦冰凉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里,他微微低下头,掩饰住眼波潋滟,再抬头已是一派平静冷薄:“今夜我守着阿杳,你去歇一歇吧。”
包骋从粥碗里抬起头,转眸看到姚杳那一动不动,沉静无比的眼睫,道:“不用不用,在下不累,少使大人有大事要忙,在下是闲人一个,身强体壮又略通医术,照顾病人是最合适的了。”
“”韩长暮想不通身强体壮和照顾病人有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还是点头:“也好,那就辛苦灵通你了。”
包骋忍不住一阵胆寒,心虚的应了。
波澜不惊的用了暮食,韩长暮刚走,韩增寿便来切脉,切完脉调整了药方子,李二娘便来了,一来就哭的泪水涟涟:“阿杳姐姐,你快点醒过来吧,顾大哥,顾大哥病情加重,已经被送出去了,我见不到顾大哥了,阿杳姐姐,你,你快点醒过来吧。”
她哭了半晌,姚杳也没什么反应,包骋暗自暗叹了一声定力真好,伸手捏了捏姚杳的手,安慰李二娘:“二娘,你别哭了,你哭的这么伤心,阿杳也看不到,也听不到,你不如攒着眼泪,等她醒了再哭。”
姚杳躺着,实在是忍不住想笑,藏在锦被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绷住了没有笑出声。
李二娘愣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安慰人的,张了张嘴,抹掉了满脸的泪,走了。
李二娘出了门,姚杳正要说话,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
包骋叹气:“你这件客房简直比网红打卡地还红火。”
话音方落,冷临江就抱着个盒子,掀帘子走了进来。
他将盒子往食案上一搁,响起沉甸甸的闷闷声,豪气的挥手道:“来,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的好东西,都是给你的。”
包骋喜出望外,赶忙过去,只见那盒子足足占了小半张食案,虽是最寻常的鸡翅木盒,但胜在上头的牡丹花雕的精妙,栩栩如生,凭空给寻常的木盒添了几分贵气。
他激动的手都抖了,一个盒子都做的这样精致,那里头的东西不定多么值钱呢。
他打开盒子,顿时光耀满室,他只觉双眼被狠狠的晃了一下。
这盒子分上下两层,上头一层整整齐齐的码了十锭白花花的银子,每锭五十两,而下面那层则是薄薄几张银票,皆是二百两一张的面额。
这可真是好大一笔横财啊,包骋的双眼被闪闪银光刺的微微酸疼,狂喜之下他疑窦顿生,手在银子上轻轻摸了摸,触手冰凉。
他猛地合上盖子,脸上虽还是笑着的,眼眸却是冷然平静:“少尹大人,这份赏赐太重了些,在下受之有愧。”
冷临江笑了笑,一如既往的纨绔:“就这么点银子,有什么重的,还不够我光几趟平康坊的,收着,安心收着,只管收好了,没人敢找你的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