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渐渐微弱了下来,柴火也有些不够了,但谁都不敢冒险出去捡柴,毕竟李玉山和狼群都刚刚过去不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谢孟夏冻得直哆嗦,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说话都带着鼻音。
韩长暮递过去一个酒囊,道:“喝点高粱酒,暖和。”
谢孟夏接过酒囊,灌了一口,辣酒入喉,热气席卷四肢百骸,他靠着凉冰冰的石壁,舒坦的叹了口气。
姚杳哆哆嗦嗦的开口:“公子,给我,也,也喝一口吧。”
韩长暮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姚杳的额头,无奈笑道:“想什么呢,你还病着呢。”
姚杳撇嘴。
可是真的好冷啊,连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她缩了缩身子,手脚僵硬,脸色青白。
韩长暮慢慢靠过去,试探着问道:“我这暖和。”
噗嗤一声,谢孟夏被高粱酒呛得咳嗽不止,脸色通红,戏谑摆手:“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韩长暮大窘,低头却见姚杳神情如常,他也坦荡起来,继续笑问:“我这暖和。”
姚杳挑眉,抖开羊裘递给韩长暮,然后靠了过去。
韩长暮一愣,把羊裘抖开,盖在姚杳身上,又拿了毡毯裹在外头。
姚杳蜷缩起身体,沉沉睡去。
是夜,姚杳再度高热不退,谢孟夏冒险出去又捡了干柴回来点燃篝火,煮汤熬药,可最终也没阻拦高热之势,最终她还是昏迷过去。
谢孟夏摇了摇头,一脸苦笑:“我还以为阿杳对你有什么心思呢,搞了半天,原来是高烧太难受了啊。”
韩长暮手脚都麻木了,挪了挪,不敢动静太大,没有说话,盘算着天明之后,赶紧翻过贪汗山,进入高昌国找药。
他也怕这样反反复复的高热不退,昏迷不醒,会把姚杳的脑子给烧坏了。
天一亮,两个人就收拾了东西,翻身上马,逆着冷风急急上山。
走到山腰处,二人发现了不对劲。
积雪被踩得泥泞一片,但是还是能辨别出来哪里是人的脚印,哪里是蹄子印和狼爪。
血水在积雪上哩哩啦啦的蔓延流淌,冲开一道道又窄又深的沟,被寒风一吹,冻得结结实实的。
二人下马,沿着血水流淌的方向走过去,只见悬崖边上的几块漆黑的岩石下,或趴或躺着几个人,身子下面的血水,已经浸透了积雪。
岩石上头覆盖着的积雪被人扒开了,有一个个血手印凌乱的印在上头。
韩长暮探身往悬崖下看了看。
两匹马连带着货物滚了下去,崖壁上的枯草被砸的倒伏,一个包袱悬挂在探出崖壁的枯枝上,寒风一吹,晃晃悠悠的摇摇欲坠。
韩长暮退回去,扒开趴在雪地上的人,捏着他们的脸仔细端详,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李玉山镖队里的镖师。
这镖师的脖颈上有个拳头大的空洞,一看就是被狼一口咬下的,血已经凝固,变成了黑紫色。
他微微闭目想了想,转头道:“殿下,你在这里守着,我下去看看。”
谢孟夏看到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就腿肚子直打转,战战兢兢道:“这下面都是乱石头,有什么可看的啊,久朝啊,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韩长暮指了指挂在枯枝上晃悠的包袱,简单一语:“那里头,可能会有我要的东西。”
谢孟夏又问:“那,那你要怎么下去啊。”
韩长暮不语,从包袱里翻了飞爪出来,扣在岩石上,用力晃了晃,岩石纹丝不动。
他又找出手指粗的长钉,深深钉进岩石下面,正好卡在岩石与雪地的缝隙中。
他把绳索的一头拴在长钉上,另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手握紧了飞爪下头的绳索,慢慢走到悬崖边儿。
崖壁上到处是凸出出来的乱石和干枯的茅草,积雪覆盖在上头,又湿又滑无处下脚。
韩长暮往悬崖下望了望,找了个离包袱最近的下脚点,两只手攥紧了绳索,双脚稳稳蹬着崖壁上凸出的乱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悬崖下落下去。
谢孟夏把姚杳抱下来放在岩石边靠着,他趴在悬崖旁,心惊肉跳的看着韩长暮向下落,身影越来越小。
落到悬崖中间,刺骨的寒风突然比山腰处大了许多,呜呜咽咽的疯狂卷过。
韩长暮刚刚踩上包袱旁的一块乱石,正准备侧过身,伸手去够包袱,一阵风猝不及防的窜过来,将那绳索刮得剧烈晃动。
他的脚打了个滑,身子不受控制被风吹动。
谢孟夏被吓得魂飞魄散,大喊了一声:“久朝,久朝,抓住啊。”
韩长暮没有慌乱,任由身子随风来回飘荡,只用手紧紧护住头,身子一下下撞在崖壁上,撞得骨肉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