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遮挡住了清晨微冷的光,只有朦胧的光亮能落进屋内。
陈乐道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从他嘴角撅起的轻微弧度来看,这被子的保暖效果应该是相当好的。
值得一提的是,陈乐道怀里抱着床上的另一个枕头,下巴压在怀里的枕头上,嘴角露出的是香甜的笑容。
没有梦口水!!
周树人先生说过,真男人,从不流梦口水。
不过不管流不流梦口水,陈乐道此时的行径和真猛男也隔着一个筋斗云。
放眼上海滩,谁会想到法租界赫赫有名的夜未央老板,陈乐道陈巡长,睡觉时也是一个会在怀里抱抱枕的人呢?
床上的陈乐道睡得正香,嘴角的那一抹浅淡笑容证明着他的睡眠质量很不错。
陈乐道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无论噩梦好梦,都是如此。
但此刻,陈乐道正美滋滋地在梦里干着让人羞羞的事。
人生四大美事,某社某谦独占其三,余下其一,陈乐道正在进行中。
说出来不怕笑话,陈乐道前世也曾老大不小,周边女人同样不少,但自始至终,他身边都只有一狗相伴。
媳妇,老婆,这些词陈乐道也曾在床上对某些人亲热地喊过。
但每当贤者时间一到,他就会莫得感情的抽出钞票打发人离开。
谈感情,伤钱啊!
老婆也不是白让人叫的。
此刻梦中,陈乐道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老婆。
将老婆抱在怀中,两人前胸贴后背。
程程好像很害羞,不愿转过头来直面他。
陈乐道手上轻轻用力,将她转了过来,同时答应她将眼睛闭了起来,他闭着眼嘴巴就要往上凑。
近了近了,
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陈乐道咻一下睁开眼睛,想给她一个惊喜。
小平头,卫生胡,一双咪咪眼盯着陈乐道。
他妈的,村田斋!!
哗!
陈乐道心脏猛的一跳,冷汗顿时从周身毛孔冲出。
昏暗中的陈乐道猛然睁开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额头已是布满细汗。
“呼”
陈乐道眼中犹带着一抹惊吓之色。
妈的,不就杀了他弟弟吗,做梦都来恶心自己。
“原来是梦,还好是梦。”
陈乐道嘴里大喘着气,心中满是庆幸,他身体转了一下,成平躺姿势。从被子里抽出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眼中惊色渐渐平复。
忽然察觉到手中枕头湿了一块,陈乐道很是嫌弃地将其丢到一边。
等情绪缓和,陈乐道才转头朝窗户处看去,窗帘上带着朦胧的光亮。
揉了揉眼睛,陈乐道再无睡意,即使有他也不睡了。刚才那梦比梦到鬼还可怕。
从床上坐起,后背靠着床头,伸手从床头柜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
“哧啦,”
一抹火光出现,在黑暗中映照出陈乐道硬朗的五官。
将烟点燃,甩了甩手,火光消失,只余一个忽明忽暗的红色烟头在昏暗中闪烁。
其实这年代已经有打火机的身影,只是并不普及。
这年代的打火机即使就是用金子做的,也没有后世那一块钱的打火机好用,陈乐道觉得还是火柴更合适。
甩火柴的那一下,也是挺帅的。
一根烟很快抽完,陈乐道起伏的心情终于是彻底平息。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应美妙的清晨,就让村田斋的出现给毁了。
混蛋啊!
心中咒骂两句,陈乐道起身开了灯,拉开窗帘
夜未央,韦正云在办公室里对着他带来的镜子变幻着各种表情,试着尝试看哪一种显得更加可怜与愁苦。
那个不消停的老板昨天去一趟警务处,便又杀了一个日本人。
太能惹事了,关键是被杀的骂那人,而且那人还是村田斋的弟弟。
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哎”
韦正云唉声叹气,他心里苦,他心里愁,他不知找谁诉说。
韦正云是知道村田斋底细的,知道这人对夜未央来说并不是什么朋友。
昨天在知道陈乐道在巡捕房开枪打死了一个叫村田诚的日本人,韦正云立马便打电话通知了阿昆,让他查一查村田诚的底细。
这一查,韦正云脑筋立刻就疼了起来。
村田诚竟然是村田斋的亲弟弟,而且兄弟俩关系还不错。
虽然村田斋老是对村田诚拳打脚踢,但整个村田武馆都知道,村田斋是爱他那个弟弟的。
老板杀了村田诚,那个村田斋还不知道会怎么闹腾。
现在斧头帮的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冯家和法布尔这两个靠山又在闹矛盾。
老板又去招惹了黑龙会的人,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韦正云的心情何止一个糟糕能形容。
就在韦正云试验各种表情时,陈乐道的车停在了夜未央。
一个服务员麻利地上前替陈乐道拉开车门,等陈乐道下车后,又将车给开走。
“老板”
在服务员们恭敬的喊声中,陈乐道朝三楼走去。
“韦经理,老板来了。”
一个服务员通知韦正云。
听到这话,韦正云赶紧收起镜子,脸上露出一个刚才试验中觉得还不错的表情。
“知道了。”韦正云对外面的人答了一声。
他用手在双眼上狠狠地揉了两下,眼中很快浮现出血丝。
陈乐道推开办公室的门,章小君和陈小君一大一小正在清洁办公室。
两人抬眼看了看陈乐道,陈小君说了句“老板早”,章小君说了句“早”。
见两人在收拾,陈乐道又退了出来,朝韦正云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韦正云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处理着什么。
他头也没抬,直接问道:
“什么事?”
“忙什么呢?”陈乐道问。
韦正云抬头看来,见是陈乐道,赶紧站了起来。
“老板,我还以为是其他人呢。”韦正云解释了一句。
韦正云此刻看起来面黄眼红,眼眶青黑,嘴唇微微干裂,顶着一幅愁眉苦脸的表情,一看就知道状态不好。
陈乐道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我没事。”韦正云赶紧摇头,然后说道:
“昨天我们的刚到码头的那批雪茄和酒被抢了,我正在想是谁下的手。”
夜未央作为歌舞厅,烟酒自然是不能少的。
这一批从国外运过来的烟酒,全都是真正的高档货,为那些有钱没处花,专门来歌舞厅消遣的人的准备的。
这些东西都是能无形中提高夜未央档次的东西。
当然,韦正云并不是真在忧心这事,他只是想告诉老板。
夜未央事很多,他也很累,老板你消停点而已。
但这事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得暗示。
“被抢了,在哪里?什么时候?”陈乐道问。
“十六铺码头。”韦正云道。
“十六铺码头那应该是斧头帮干的。”陈乐道语气颇为肯定。
十六铺码头在法华两界交界线上,是五方杂处之处。名义上是冯氏商会的地盘,但斧头帮要在那里搞事,也很容易。
“抢了就抢了,让阿昆打听下斧头帮最近在码头上有没有什么货,让丁力带人去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