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逊低下头,看到阿不福斯推来的照片正是他在孤儿院拍下的那张。
“你看照片里那些成年人。”阿不福斯引导着纳尔逊的目光,“中间的几位女士应该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你看看周围的那些成年人,全部西装革履的,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他们衣服首饰的款式是不是有些太过相似了,甚至连长相都几乎相同。”
纳尔逊点点头,他也看出了端倪,相片中其乐融融的众人周围围绕着一位位从身高、衣着到长相都极为相似的绅士,这种场面看起来甚至有些恐怖。
“我一开始以为是他们的父母,后来我想明白了,”阿不福斯接着说道,“既然是孤儿院,这些孩子们大概率是没见过自己父母的,我想应该就在近期,有一位长这样、大概这种打扮的人去过那里,可能是一位去捐款的绅士,也有可能是政府负责采购的官员,他们打心眼里渴望一位这样的长辈以填补内心的空缺,所以想象出了这样子的父亲。”
纳尔逊抱着照片,看得入了神——严肃勤恳的科尔夫人在心里为自己穿上了粉红色的连衣裙;来自南威尔士的帮工姑娘竟然绾起长发,穿上了外交官的衣服;那群一天到晚吵吵嚷嚷的小鬼都依靠在父母的怀里;甚至隔壁的玛莎都穿上了华丽而前卫的衣裙,戴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把卷尺……纳尔逊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不禁笑出了声。
“那是假的,纳尔逊。”阿不福斯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知道,先生。”纳尔逊抬起头,依旧是遏制不住的笑意,“但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是真的,不是么?”
“这毕竟——”
“阿不福斯先生,我知道的。”纳尔逊把照片放到桌上,指着一个个人对他说,“科尔夫人,就是孤儿院的总管,她把一生都献给了无家可归的孩子,甚至快退休了都没有结婚,但是我知道她最喜欢读言情小说;阿曼达小姐,她去年才来伦敦找工作,因为口语屡屡碰壁,但我知道她每天都在努力学英语,向各种人包括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讨教,她心里一直有个当外交家的梦呢;还有这些孩子们,他们可能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照片中这样体面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也不用待在孤儿院里——如果他们和社会都努努力的话。”
阿不福斯沉默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有些可笑,伸出拳头砸了几下额头,他晃晃脑袋,冲纳尔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真的,虽然我没有编制,但是你还是让我找到了为人师表的收获感。”
“既然道理你都懂,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阿不福斯拿过相机放在桌上,拿起魔杖顺着它的侧沿往上敲击,“原型立现。”
“这台相机所用炼金术的高深程度不亚于厄里斯魔镜,我建议你找一位精通炼金术的巫师帮你检查一下,能够看穿灵魂的魔法道具总是十分危险的。”阿不福斯一边对纳尔逊建议,一边继续用魔杖触碰着相机的边边角角,随着“咔”的一声,他露出微笑,“找到了。”
桌子上的相机镜头向机身缩回去,两边的卡扣像门一样回扣,把镜头紧紧包裹起来,快门的按钮也向下缩回去,直至缩成了一个坑。
“唔……看样子是少了一块,碰掉了吗?”阿不福斯搓着下巴,旋转魔杖指向桌面,“恢复如初!”一节金属短棒从刚刚的陷坑中长出来,机身上剥落的黑色漆面与牛皮也回复一新,看起来就和某款被称为“石库门”的著名相机一样。
随着漆面和装饰的恢复,紧贴着铭文的一句话也浮现出来:
“人们总希望生活变得美好,但欲望总让他们逐渐丑陋。”
“啧,真是愤世嫉俗。”阿不福斯咂咂嘴。
忽然,一个盔甲的头盔从壁炉里钻出来,和个鬼一样大喊,“兄弟,来人了,该喝药了!”
他又瞅到背对着他的纳尔逊,大声打招呼,依旧和个鬼一样,“下次咱俩整两盅!”
“你下次能不能敲门,一惊一乍的!”阿不福斯气愤地拍拍桌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星星形状的瓶子,走到骂骂咧咧的头盔前一脚把它踢回壁炉,他拧开瓶盖饮下一口,面部容貌扭曲变化起来,“嘶,这就是我打断的鼻子吗?每次都让我感到陶醉呢!”
“你坐在那里就行了,我们等会儿再聊。”已经完全变成邓布利多样子的阿不福斯对着纳尔逊扬了扬手里的小瓶子,“一定要喝自己随身带的饮料,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人给你下毒,这将是我教给你们的第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