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对丹阳医疗中心的老年科来说是个难熬的夜晚。
拖了一天的治疗节奏,庞老太肺底的感染形势不容乐观,体温一路飙升到39.6度。在改用对抗革兰阴性菌的三代头孢和针对高烧的物理降温后,温度才开始慢慢回跌。
早上护士复测,回到了38度左右,单论结果来说还算不错。不过考虑到老太脑梗后的情况,这次抗感染会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这也是庞老太身体素质过硬,阻挡细菌大部队的城墙够严实。要是换个其他老人,恐怕刘复的这波迷之操作就能把优势的守城战局拱手送出去,把病人彻底压垮。
毕竟再强的军队也挡不住主将的愚蠢以及他手下那帮追随他的内鬼们。
对于误判导致延误了抗感染治疗的刘复,调离原岗位进诊断部算是一个合理的惩罚措施。但在祁镜看来,这些还不够。刘复不仅无能还消极应战,放古代军队里就是妥妥处死的节奏,只是降职太说不过去了。
为了申明自己对临床误判和消极工作情绪的零容忍,祁镜用了诊断部“主任”和副院长的身份,在第二天召开了紧急会议。
如果说“周五黄昏”是必须用在自己医院上的一种纠错机制,那调往诊断部做事就是他的惩罚措施。不过对于临床工作态度出了问题的人,简单的岗位变更似乎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至少刘复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丝毫没有尴尬的感觉。
在像没事人一样和自己科室的几个医生做了个简单的交接后,他就满面红光兴高采烈地跑来了诊断部,安心坐在电脑前刷起了电子邮件。
突出一个“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前卫思想。
为此,祁镜特别为刘复提了提工作量,同时把诊断部里多出来的劳动力送去了老年科。在祁镜的麾下效力了一整天后,第二天一早,陈冰出现在了老年科的医生办公室里,成了刘复的替代品。
在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陈冰是懵的,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挂着什么表情,只觉得脑袋空荡荡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祁学长,这不太好吧......”他虽然自信,但很清楚自己临床道行的深浅,还没到狂妄的地步,甚至于后一句都不敢高声说出口,“我还没毕业呢。”
“病人我都看过,没什么大问题。”祁镜说道,“万一有事,你就算没法处理,也不至于比刘复反应迟钝吧。”
“那倒不至于,有问题我肯定会向你汇报。”
“这不就结了。”
就这样,陈冰以老年科临时代副主任的头衔参加了这场会议。
同时出场的还有皮肤科的一位主任、两位副高、五六个小医生和些护士,只在科里留下了值班医护。牙科的人要少些,来了科主任和几个跟班。
大中午开会肯定会搅了他们午休的清静,但这会毕竟是副院长开的,要求最大限度地做到全员到齐。
等到了会议大厅后,这些医护们才知道副院长是谁,大叹一声:不愧是民营医院,够大胆。
祁镜猜得出他们的反应,要换成上一世的自己,估计也会这么想。所以他没在意,也没给他们太多惊讶的机会,因为马上他就说了今天的第一项要求:“医院开工快满一个月了,我希望大家能把所有在这家医院的病历都送上来。”
一个年轻人做副院长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这个副院长还是个疯子。
好在医疗中心开张没多久,病源数量并不多,一个月的量还抵不过公立一星期的病人。如果放在其他公立医院,就算只是个和他们平级的二级医院,要面对的病人数就是这儿的两三倍,听到这个要求怕不是要原地爆炸。
“不知道副院长什么时候要这些病历?”起话头的是皮肤科主任。
来这儿的目的同样是为坐主任位子,郑怀亮和刘复完全不同,因为在成进皮肤科之前,这事儿就已经写进了合同里。
开会之前他就听到了风声,大致意思就是刘复因为过错被调离了原岗位,所以现在听到这个要求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这是副院长查各科临床能力来了。
其他人或许不认识祁镜,郑怀亮和赵一旭不可能不知道。
当初开业典礼的时候,他们两人和武德弘都是主任,所以被邀请上台。那时候听纪清和朱雅婷提起过这个名字,说是三等一,等的其实就是这位副院长。
本以为是个什么高年资医生,再怎么说也得到他们这个高度才对。现在看来也就是个普通年轻人罢了,就算临床实力不差,还是最年轻的主治,但副院长不是单看临床实力的。
前脚刚有这种想法,转念间打脸的事儿就来了。
郑怀亮以及一旁牙科主任赵一旭没想到,祁镜只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严格说起来,上午那半天已经没了,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半天:“今天晚上12点之前,把所有病历复印件送到诊断部的会议桌上就行。”
“今天?”郑怀亮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反驳道,“虽然病房里的病人不多,但好歹也过了二十来天的时间,前段时间出院的,再加上刚进来的,病历少说有50多本。”
“听郑主任的意思,时间不够?”
“医院的病案室才刚建起来,人手不足,一次性调走那么多肯定会出问题。”郑怀亮解释道,“就算把病历全拿来复印一遍也要一段时间呢。”
“复印时间不够?”
“复印当然时间够,只是......”
郑怀亮以为对方是个年轻人好欺负,只要自己摆摆主任架子就能得到对方的尊重。再佐以医院内部的制度问题,想把事情缓一缓,咱们有事好商量,别上来就新官上任三把火,剑拔弩张的。
可祁镜根本没给他好脸色,就像见了外行一样奇怪地看着他:“我给你们的时间就是拿来调病历复印的,难道除了复印之外,你还想对病历做其他事儿吗?”
这话就等同于在说郑怀亮想改病历,是医疗纠纷中院方行为里的大忌。
被他当众说了一句,郑怀亮就像空口吃了个苍蝇似的难受:“我不是这个意思。”
“皮肤科病人确实不少,但再多能有老年科多吗?”祁镜看向坐在台下的陈冰,轻咳了两声,问道,“老年科有问题吗?”
陈冰连连摇头:“没问题,下午三点前,全部病历就会送到诊断部的会议桌上。”
“老年科病人不少吧,忙的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