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镜预设下的病例答案就是蜂毒。
蜂毒的毒素效果其实还好,单只或者少量蜜蜂蛰伤后一般不会造成全身系统症状。可如果是群峰蜇人,被多次大剂量的蜂毒注入,那结果恐怕就不一样了。
“大量蜂毒不好处理啊。”
在听到了祁镜的肯定回答后,胡东升马上就想到了治疗方面的问题:“撇开毒素不谈,单单是那么严重的休克,就不知道能不能熬的过来。”
“祁学长刚才还说最近的检查站里有对应解毒剂。”刘飞燕说道,“只看过敏的话,对症治疗应该没问题吧。”
“蜂毒可没有解毒剂啊。”胡东升解释道,“如果被蛰次数过多,只能对症慢慢熬了。蜂毒有很多成分,除了引起全身过敏的组胺外还有溶血性和神经毒素。前者造成大量溶血,破坏氧气输送和,增加肾脏负担,后者产生神经系统症状。”
而且最关键的还在于多重混合中毒的情况。
之前胡东升和李汉讨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死者体内查出了四种毒素,出于医生尤其是内科急诊医生的工作态度,他曾经在脑海里模拟了好几次抢救过程,仍然想不出救活这个家伙的办法。
“急性肝肾衰竭、肺水肿、严重的过敏性休克,中后期心脏也会出大问题,心肌炎、心律失常甚至停搏都是家常便饭。关键它们都会损伤神经系统,最后还要处理中毒性脑病。就算第一时间用上透析,也会因为起效速度的问题,导致预后非常差。”
能想到这一步,胡东升的实力确实要比三位新来的学生高上一到两个档次:“之前我还听汉总说总共有四种毒,我们现在才推演到三种,啧啧......只能说神仙难救啊。”
“四种?这还活着么?恐怕早死了吧。”
“祁哥拿来做病例的原型就是个死人。”胡东升说道,“只是想靠着尸体表现反推生前的症状,然后从症状入手,找找有什么破案的线索罢了。”
“现在四中三,还剩最后一种了!”
四缺二和四缺一是完全两种感受,一个是才刚过半,另一个则已经临近终点了。所以三个学生明显要比刚才有精神的多,毕竟讨论的发起人是祁镜:“最后一种了,要不我们再重整一下整个病历经过,看看还漏掉了什么。”
然而这时,一旁许久没说话的李汉突然开了口:“你们等一下,毒理报告里可没有蜂毒这种东西。”
“没有蜂毒?”
“难道不是蜜蜂蛰伤?”
难道祁镜猜测错了?
几人都纷纷想到了第三个疑问,就是没人说出口,只是他们的眼睛会下意识地看向最在意的人或物。所以在李汉说了这句话后,包括胡东升在内所有人都一致看向了祁镜。
“看着我干嘛?”祁镜拿出了自己做毒理报告记录的小本子,说道,“我早就知道报告结果了,里面确实没有蜂毒。”
如此淡定又自信的表述,让他们几个又怀疑到了李汉所在尸检机构的检验准确性上。既然做诊断推论的人不会错,那就是报告错了。
“怎么又看我了?”
李汉连忙解释道:“蜂毒里主要成分是蜂毒肽、蜂神经毒素、肽401、磷脂酶A2、透明质酸酶、组胺。说白了都是蛋白质,这在死尸的体内根本待不久,恐怕没两天就被那些微生物分解干净了。”
“原来是这样......”
“等等,这不就是说还是差了两种毒?”
“新一代的‘五毒俱全’么......”
其实李汉诧异的远不止这些,对他这个法医来说,临床诊断是半个门外汉,但依然能看出诊断部不同于其他科室的地方。尤其是那位叫胡东升的年轻人,诊断水平明显高出其他人一截。
但这一切都是在祁镜的主导下完成的。
乍一看,从病人到诊断的思维靠着胡东升的分析连上了,结果很出人意料。但这个病人哪儿来的?还不是从依据腐烂不堪的尸体和一张毒理报告中转变来的,完成这种转变的是谁?
换句话说,没有这个虚构的病人,谁能从尸体上联想到蜂毒?
李汉知道换作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连自己这个资深法医都做不到,那面前这几个医学生也肯定做不到。
但祁镜却做到了......
“我不得不打断你们的诊断游戏,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儿问他,所以大家还是忘了那个病人回到尸检上吧。”李汉看向祁镜,“到我手里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只有一个模糊到没法定量的毒理报告,你究竟是怎么推算出蜂毒的?”
“猜的呗。”祁镜笑了笑,补充道,“大概是尸体皮肤上有一处坏死区域,那儿应该就是被蛰伤的地方。”
尸检必须覆盖全身,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李汉自然也做过这处坏死皮肤的检查,从病理学的角度来看,确实和蜂蛰伤非常相像。
“难道皮肤上没留下蜂刺么?”胡东升马上想到了可以靠蜂刺来判断蜂群蛰伤,“被蛰那么多肯定会留下一些的吧。”
“没有。”李汉摇摇头,“黄蜂刺可以反复使用,不会残留在皮肤里。而且残留下的完整皮肤本来就不多,能看出坏死的就更少了。”
“黄蜂和蜜蜂原来不一样啊。”
“本来就不是一个科的。”
“那马蜂呢?”
“马蜂属于黄蜂的一种。”
“那胡峰呢?”
“胡峰就是马蜂,叫法不同罢了......”
胡东升和三个学生连连点头:“原来是一样的啊,还以为不一样呢。”
李汉可不是来科普虫子种群分类知识的,他的疑问也不会因为这些提问而消失:“祁镜,你当初见到这些坏死皮肤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祁镜回想了一遍自己在尸检解剖室里的情景,点点头,“我当初好像说的是被毒打吧?”
“对,毒打。”
“腐烂到这种程度,误判也很正常。”祁镜毫无心理负担,两手一摊简直像个无赖,“我就是个业余的。”
“谁管你业不业余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李汉说道,“前后相隔才半天,是什么让你转变了原来的思维模式。从毒打到毒蜂蛰刺,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吧?”
“哦,你问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