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把佣人都赶出去的时候,爷爷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家里人都太了解他的性格,谁都不敢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逼迫他做不情愿的事,生怕他的病情受到刺激会加重。
他习惯了独处,也不需要人时刻陪伴,徐医生告诉他这种隐形眼镜虽然不会损伤他的视力但是戴着会影响他的视线,光线暗就容易看不清东西。
他倒是不太在意,他知道房子里装着监控,离这里不过十几米的地方就有傅家的保镖时刻监视着他,生怕他个人待在房子里出意外。
他起身摸索着关紧了窗。
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厉害,他想起昨晚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暴雨,还没回过神时突然咔嚓半声惊雷穿透耳膜,巨大的闪电撕裂乌云。顷刻之间暴雨倒扣倾盆,雨水就这么哗哗地垂直砸向地面。
他脸色骤变,来不及摘下眼镜直接往楼下冲,路跌跌撞撞地出门跑进雨里,瓢泼的雨水顺着发梢结成络络。脚步却在转过墙角的那刻,猛地顿住了。
院子里,今早还开得烂漫的木槿谢了地。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狠,没来得及盖上遮雨布,花被雨水淋得彻底,纯白的花瓣混着雨水溅起的泥泞落了地。
他呆呆地站在雨里,衣袂被雨水淋得湿透,眼里的神情哀极了却仍是缄口不言的模样。
已经过去了年,他早就知道沈念不会来了。
大概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吧,就像上辈子的沈念那样,上天这次也想让他尝尝爱而不得了此残生的滋味。
也许时间真的能成为治愈伤口的良药,从开始的辗转难眠到现在的平静,他不奢望沈念爱他,也不期待某天沈念会出现在他面前,笑着和他说声好久不见。
可他还是想他。
他知道木槿熬不过帝都的寒冬,可这片木槿花是唯能让他感到些许慰藉的念想。
可事到如今,就连这片花也没了。
上天残忍得连最后丝念想都不肯留给他,大概也是在告诉他,不要再继续毫无用处的念念不忘。
“予城!”熟悉的声音。
潮湿的水汽里突然沁出缕温暖的花香,耳边的雨声嘈杂,可落在他身上的水滴却停了。
他转过头,身后的人穿着雪白的衬衫,墨色的碎发稍长了些,眉眼却还是去年盛夏相见时温柔如水的模样,浑身都透着江南少年独有的儒雅熨帖。
又是幻觉吗?他眯着眼,神情带着恍惚。
这年的时间里反反复复,徐医生说他是思念成狂患了癔症,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眼前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真实。
“是我啊,我是沈念。”来人扬起嘴角温润地笑。
沈念看着眼前的人,年未见,他又长高了些,本来就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的身高如今得微微踮起脚尖才能搂着那人的肩膀给他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就在那瞬间,傅予城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似乎响起了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他沉睡许久的强忍情绪败涂地,雨水渗进眼里朦胧了视线,他分不清究竟是哪朵花开了,只知道片纯白的温暖裹着花香涌上他被雨水浸凉的身体。
下秒他个趔趄倒进那人的怀里,木槿花的香气更浓了,甘冽的甜香几乎要把他拉扯着拽进花海里溺毙。
原来不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