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叹了一口气,口中喃喃,“唉,掌柜的竟然傻了,连银子都不要了。”
掌柜一听,顿时便怒了,冲那人大声吼道,
“你个小兔崽子,给你个好脸色,还得寸进尺是吗?你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
“那你刚才怎么……”那人被吓的精神一颤,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掌柜。
掌柜厉声道,“你知道刚才那是谁吗?”
“谁啊?”那人语气中突然透着一丝好奇。
掌柜几乎都要被逗笑了,无奈道,“那是咱们红叶酒家的东家,我的老板。”
……
清波城、宇文府
“大哥,请坐。”宇文成微微伸出一只手臂,做出请的动作,恭敬地说道。
肖富贵看也没看他一眼,口中不屑道,
“我可受不起。”
这时,站在一旁的方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方氏虽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是她却是很识得大体的,她很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们的女儿,肖灵,可还有一件事就是,久天在大同村把宇文轩给打了,她心中很担心宇文成会因此动怒而祸及大同村,毕竟二十年不见,什么事都不好说。
肖富贵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触感,看向了方氏,方氏对他微微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个眼神。
相处了半辈子,肖富贵当然知道方氏的意思,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冲动。肖富贵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却是有些不太好。他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尽可能平静下来。
这时,方氏对肖富贵说道,眼神中则是闪过一丝担忧,“宇文兄弟肯定也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富贵,看在你们也是拜把子兄弟的份上,你至少也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吧,万一真的是有什么误会,你以后也会后悔的,不是吗?”
宇文成见状忙说,“嫂子说的是啊,大哥,您先消消气,听我解释。”
肖富贵看了一眼方氏,心中想到了还不知在何处的女儿,他叹了口气,走到一把椅子前缓缓坐了下来。
方氏又递给宇文成一个眼神,宇文成马上点了点头,赶紧上前在另一边坐了下去。
其实,方氏也并非是只为了她的女儿才这般。二十年前,肖富贵与宇文成的关系她是知道的,她也不希望看到二人自此闹僵,而且,从刚才宇文成的态度中她也看出宇文成或许并非那么的可恶。
如果真的肖富贵与他划清了界限,往日的情意一刀两断,那不仅会让他们找到肖灵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恐怕就算找到了肖灵回到大同村,这也会成为肖富贵的一个心病。
想想他们刚到宇文府门前时,肖富贵的信誓旦旦,到后来被那个护院辱骂,推搡,这其间的落差,又怎么能这么容易接受?
见肖富贵的态度有些许的好转,宇文成脸上露出一丝希望,他又赶紧站起来给肖富贵倒了一杯茶。
“大哥,请喝茶。”
然而,肖富贵却仍旧不太高兴,不过相比之前算是好了些。“想说什么你就说吧,不用这么麻烦。”
宇文成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中尽是复杂。
“大哥,其实我...我……唉~我要怎么说呢……”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
方氏开口道
“宇文兄弟,不用着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好了,我和你大哥都不是外人,不会介意的。”
“是,嫂子。”
宇文成嗯了一声应道。
“大哥,其实这二十年来我过得并不怎么样,没错,在您和嫂子的帮助下,我考取了功名,做了官,在外人看来,我是金榜题名,人生得意,可是谁又知道我心中的苦呢?”宇文成说着便苦笑了起来,肖富贵见他这样子也微微有些动容。
他又继续道,“以前在枫桥镇时,我与您说,有朝一日,我若有幸做了官,定要为国为民,不再让像我那时一般几乎饿死在街头也没人问津的事情发生。那时候,我是何等的书生意气,可当我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却发现,想要这般原来是那么难,这官场是这么的暗流涌动。”
宇文成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甘。
“拉帮结派,贪赃枉法,那些个所谓的朝廷栋梁不过是一群只顾忌一己之私,对黎民百姓不管不问的庸才小人。他们明面上看上去似乎相安无事,风平浪静,可背地里却是勾心斗角,以权谋私,甚至于谋杀忠良。在其中沉浮了二十年,我见了太多太多无辜之人惨死,却又无能为力。唉~我不愿再饱受内心的折磨,才主动请求外调,来到了这离洛都甚远的清波城,偏安一隅。”
宇文成说着身体俨然有些颤抖,表情中透露出痛苦。
肖富贵听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结拜兄弟,他这才知道,他误会宇文成了,若没有那些,恐怕他连性命也不保了。
肖富贵站起身来,怔怔的看着他,许久,他上前口中哽咽着吐出两个字,“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