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这么干的人,也不在少数。以明朝最多,那些求廷杖的清流,那些求着皇帝打自己的文官,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甘奇回答王安石的话语是:“介甫兄,此事是一时意气之争,想来也你知晓,也怪我年轻。不过事情既然到得这种地步,自然要有解决之法。”
王安石摇摇头说道:“为兄也帮你想不到解决之法,陛下没有立马拿你出气,想来陛下也觉得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此事行了几十年,陛下又怎么可能一点脸面都不顾,直接点头认错呢?若是陛下不表态,争论必然不能休止,你甘道坚也到处都是敌人,门都出不去。”
“所以今日我来,便是想介甫兄帮我做一件事,兴许这件事情,可以解决此事。”甘奇说道。
“何事?”王安石有些疑惑,疑惑甘奇到底有什么高明的手段,能破此局。
“变法。”甘奇答道。
“变法?变何法?”
“变大宋律例。”甘奇说道。
“如何变?”
甘奇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把赦囚之事,写入律例之中,以介甫兄的名义上书陛下。变法之内容,我以想好,赦囚并非不可,但是赦囚不能一概而赦,得分出一个可赦之人与不可赦之人。”
王安石感觉眼前忽然霍亮起来,连忙又问:“那到底何人可以赦免,何人不可赦免呢?”
“可赦之人,第一,便是受害者对其原谅了,这般囚徒,可以酌情赦免。第二,便是在牢狱或者刺配之中,有重大立功者,可以酌情赦免。第三,老幼可以酌情赦免,年岁不及十四者,或者年岁已过花甲者,可以酌情赦免。第四,重病缠身,经过府衙评定确实者,可酌情赦免。”甘奇娓娓道来,这就是后世轻判或者减刑的一些规定。
王安石听到这里,点头说道:“此法合理,那什么人不能赦免呢?”
“第一,屡犯之人,不可赦免。”
“这一条极为合理,屡犯者,不知感恩也,不思悔改,定不能赦。”王安石直接答道,这一条深合心意。
甘奇又道:“第二,罪大恶极者不可赦,如恶意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人,定不可赦,赦之难平众怒。第三,死罪不可赦免,既已判罚死罪,那必是罪大恶极,若是死罪都可赦免,那律法还谈何威严?”
王安石依旧在点头:“道坚此变法之言,合理非常。如此既可让陛下仁心不减,又可避免许多动乱之事。一举两得啊。”
甘奇笑着摇摇头,说道:“一举三得。”
“一举三得?还有哪一得?”王安石疑惑问道。
“介甫兄,以你之智,岂能想不到还有哪一得?”甘奇笑道。
王安石稍一思虑,恍然大悟,大笑道:“哈哈……道坚高明啊,道坚你实在是高明。如此即可保住陛下脸面,让陛下仁心不失,又可让你头前辩论之言大获全胜,倒是我刚才没有想到这里,道坚实在教人佩服。”
甘奇叹了一口气,笑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是我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的,那便也该出一个解决之道。以介甫兄之名,把此法写成奏折送上去,陛下也不必对我之前言论再去表什么态度了,也就不必为难了。陛下只需要应下介甫兄所奏之法,便是皆大欢喜,陛下仁心可保,里子面子都保住了,万事大吉。”
喷子也要分境界,有些喷子,只知道喷,喷完就发泄了,这是低级喷子。
高级喷子,不仅喷,还要喷出个所以然,喷完之后,还能提出更好更正确的解决之法。
甘奇,是一个高级喷子。喷完,还给解决了,还能顾及各方的面子。
王安石已然不等,连忙往桌案而去,口中说道:“道坚,我这就帮你写,但是不署我之名,署道坚你之名。”
甘奇连连摆手:“不不不,署我之名,我怕陛下到时候还会犹豫不爽,还是署你之名,如此陛下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还会把介甫兄夸赞一番,如此介甫兄解了陛下为难之事,更是大功一件。”
甘奇是真的这么想的,此时皇帝应该是在生气的,这个气头之上,甘奇又把解决之法提出来的,这好像还是变相在打皇帝的脸,就好像甘奇在与皇帝说,你看,我之前骂你没骂错吧?我这办法是不是比你之前的好?
这个解决之法由王安石提出来,那就不一样了,皇帝只需要把王安石一通夸,然后点头应答,万事大吉了。
当然,甘奇还有另外的考虑。变法之事,这是王安石的老本行,今日就算是牛刀小试,让王安石也弄点经验,让皇帝也看看王安石的水平与能力,以后再说变法,王安石就会得到皇帝更多的信任,不论是新皇帝还是老皇帝。
王安石想了一想,倒是觉得甘奇说得有些道理,也不矫情,答道:“那好,我便署名其上,今日算是承你的情分,我记在心下了。”
“介甫兄不必如此客气,你我之间,不谈这些。”甘奇帮王安石,那是真心实意的,只愿王安石好。
王安石自然是心中感动不已,一边写字,还一边抬头来看甘奇,口中还道:“道坚今夜别走,就在我家中吃个便饭,小饮几盅。每每与你论事,总是能收获良多,能在汴梁遇到你,当真是上天眷顾。”
甘奇点头应答,今夜是回不去了。甘奇也在想,也感谢王安石那一次上门而来,不是那一次,甘奇也不能交到王安石这个朋友,甘奇想做许多事,王安石是这个时代最有能力的人,这也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