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瑗看着这情真意切的文彦博,看着满场众人。
满场众人看着这位文相公如此姿态,都有些愣愣傻傻,不是这些人不愤怒了,也不是这些人意志不坚定,而是这些人哪里见过昔日高高在上的宰相如此姿态?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文臣魁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对于这些太学生来说,那就是抬头仰望都看不见的存在,不见人的时候,一个个要誓除文贼,见到人了,不说害怕,也是心虚不已。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这种场面的对比,就好像一个学生忽然见到了国家总理一样。
这宰相还如此身段与姿态,多少……多少也让人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孔子祥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开口一语:“文……文相公,我等……我等好歹也是太学生,受得如此一番侮辱,岂能不讨回个公道?”
文相公闻言,回头看着说话的孔子祥,开口说道:“是是是,如此有辱斯文之事,如此有辱圣贤之事,岂能不给你们一个公道?老夫此来,便是给你们公道的,你们要什么公道,只管对老夫说,老夫一定竭尽全力维护圣贤脸面。”
这一句话,把见过世面的孔子祥都堵住了,这还怎么答?难道当面说要誓除文贼?要你这个狗贼罢官?
孔子祥倒是想说,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一个词:不敢。
人性就是如此,要说非要拼命,倒也不是这些年轻学生真不敢,但是这个时候豁出去把命拼了?总觉得还差了一点支撑的动力,到底这点动力差在哪呢?
家国大义?文彦博倒也没干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至少在众人眼中没有看到。
自身利益?文彦博也并没有直接触犯到这些人的切身利益。
道德?这个对上了,文彦博是道德有失,求官的手段令人不齿,但也仅仅就是这一点了,也没有真的如何十恶不赦到让人拿身家性命去拼。
这些自然只是分析,此时孔子祥不敢再言,显然也不可能想得这么多。归根结底,就是孔子祥一个小小书生,面对当朝宰相,不论心态、气场,还是见识胆气,都差得太多太多。
刚才的义愤填膺,似乎心中还气着,口中却就是说不出。
胡瑗见得孔子祥支支吾吾没有了言语,便道:“文相公,你到这太学来?当真是来求发落的?”
文彦博点着头,拱着手,说道:“情真意切,悔恨不已,愧疚不已啊。”
胡瑗答了一语:“那好,老夫斗胆,就给您这位相公一个发落。”
“老侍讲请!”文彦博低眉顺眼,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