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冬至!
一大早,各村各寨的乡中豪族族老,便起了个早,赶赴国君府。
今天天气,突然就冷了,冷风往骨子里刮,众人为了赴宴,早就准备好了新衣,这时也不好临时加多厚的衣服,因此到了国君府中,见各殿之中,尚未燃起地龙,不由一阵哀叹。
前后来到国君府,连白绝面都没见上,在庭院里等了小半天,才终于陆陆续续将人等齐,这才有人引着众来,到白绝议事的主殿外的庭院里。
那里,已经排布了数个桌椅,让众人赞叹不己。
这时节,贵人设宴,还是跪坐宴桌分食,百姓连自家温饱都保不住,连设宴的底气都没有,因此即使是许多婚嫁的当事人家,都没有办过宴席,或许家里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椅案,但也基本破旧不堪,上面长出木耳来都不稀奇。
但此时眼中所见的桌椅,却都是整齐平滑,大气高平,涂以红漆纹饰,是一等一的漆具,明显是百工村的漆工,为国君府精心所制。
在白绝眼中,只是寻常的桌椅,在这些乡豪族老眼中,却代表着豪贵,让他们坐上去后,整个人都不自在,又兴奋,又拘谨。
桌上有酒水碗盏,酒香袭人,俱是凌霄城中才有的上品美酒,许多好酒的老头,已经忍不住喝了起来。
“众位能来,孤甚欣慰……”
一通叨逼叨,说完了场面话的白绝,看着下面或一心喝酒,或满脸红光、与有荣焉的老头们,受过前世影响的白绝,终究有些不忍心,最后一次问道:“流民军之事,孤意已定,诸位依旧不愿让步么?”
一个已经喝得半醉,一身上等葛布布衣的老头起身道:“非是我等不愿让步,实在是那些流民,已经在我等村寨之旁安家,如此我等岂能容留他们!”
更何况,自国君府炭、铁等诸般产业涌现后,百姓们俱都到国君府做工,有事也习惯了找做工时的督管军士评理!
许多老头心里暗暗说道,甚至有些怀念白绝没来的时候。
当时白绝没来时,日子虽然不似现在吃穿得好,但自家是村寨的首领,整个村子里,无论大事小情,上至人命争端,下到生活中的小矛盾,无论巨细,都由自己这个族老处置,自己掌握着村民的生杀大权,所有人都要仰自己鼻息,自己处处高人一等。
但现在,国君府一出现,大伙都去国君府做工了,虽然还不至于说不卖自己账,但平日里瞧见自己,也完全没有以往的那种惧怕了,让自己很是难受,品尝过权利滋味的他们,无比怀念白绝没来时的生活。
这话,自然是没法对白绝说的。
只是,看他们的眼神,以及鲁仲搜集来的情报,白绝也猜到了他们心里的想法,无非是让自己在流民的事上退一步,然后一退再退,让他们继续统治着底层百姓的生活。
这种想法,不能算错。
毕竟,皇帝管百官,百官管地方官,地方官管乡豪,真要说起来,乡中豪族才是真正切实统治百姓的人,白绝想治好桃源国,拢络这些“乡豪”、收缴到足够的粮税就够了,管那些底层百姓是死是活!
但白绝,不喜欢发那样的桃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