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着?
迈克·犀利弟·肖登先生稚嫩的声音插进来:“为什么他们打起来了?”
三个完全不在状态的大人面面相觑,古德先生罢工已久的脑浆终于寂寞地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不,住手,二位!请住手!”
“轰”一声,被不知名的法阵缠住了一条胳膊、暂时半身不遂状的卡洛斯把地面开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石块乱飞,激荡的能量与地宫里无数的法阵共振起来,回荡出让人难以忍受的轰鸣声。
不!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是旅游旺季,一个施工队会毁了这一切的!
“莉莉。”危难之中,伽尔拉了小侄女一把,“哭,大声哭。”
突然冒出来一个怪叔叔,然后信誓旦旦地答应带他们去阴森博物馆的约翰就不理他们,自己跑去打架了!
男人!这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一种生物!
于是莉莉非常配合,决定出大招来行使自己女性的特权――她“哇”一嗓子就嚎了出来,震撼出场,硬生生地打断了阿尔多和卡洛斯拆房子的行为。
战意未消的卡洛斯目光森冷地扫了阿尔多一眼――在大家印象里,这个人总是阳光灿烂的,还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么阴沉的表情,下一刻,他狠狠地抬手割断了束缚着他行动的法阵,剑尖拖在地上,径直越过阿尔多,向哇哇大哭的莉莉走过来。
错身而过带起的风吹起了阿尔多微卷的金发,他一把攥住卡洛斯的手腕――这是第一万次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抓,然而想象中的第一万次从空气中穿透而过的情景却没有发生。
他竟然握住了一把实实在在的体温,阿尔多像是猛地从幻觉中清醒过来,错愕而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张熟悉而冷淡的脸。
这个刚才还气势汹汹,活像疯了一样的男人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突然像是被烫了一样,松开了卡洛斯。
“卡尔!”阿尔多苍白的嘴唇颤抖片刻。
卡洛斯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地面上,等着他的高论。
一阵让人头皮发紧的沉默蔓延出来,阿尔多突然发现自己就像第一次被导师叫住,当众提问刁难的小学徒一样,完全懵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直到卡洛斯的剑尖轻微地划过地面,发出一声叫人心里一紧的摩擦声,他才不知道怎么的,憋出一句:“对不起!”
卡洛斯的两颊绷紧了,甚至咬出了一点模糊的肌肉形状,半晌,他才垂下眼,以一种彬彬有礼但毫无起伏的语气说:“不,是我失礼了。主教阁下,请您原谅。”
他甚至微微欠身,然后眼也不抬地和他擦身而过,抱起莉莉,细心地擦掉她的眼泪和鼻涕,又毫不在意地把脏帕子直接塞进兜里:“好了小公主,别哭,我带你去那个什么‘恐怖纪念馆’。”
“是……是‘阴森博物馆’。”小姑娘抽抽噎噎地说――约翰这个笨蛋,他以后一定会讨不到老婆的!
卡洛斯脸上有十分勉强的笑意一闪而过:“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过来,迈克。”
迈克却没动,这个从方才开始就表现出无与伦比的犀利的死孩子抱着他的小背包,抬起头来大声问:“你是卡洛斯吗,约翰?”
这明显的病句一针见血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阿尔多的目光更像是要把卡洛斯盯出个洞来。
卡洛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耸了耸肩:“是的宝贝,我以前叫过这个名字。”
空气像是被冻结了,叫人呼吸有点困难。
卡洛斯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胆怯,那种恐惧压得他抬不起头来,孩子童言无忌的一句话,仿佛逼着他把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脱下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他外强中干,连最轻柔的晨风都能刮伤他的身体。
一千年前,卡洛斯·弗拉瑞特是个让他引以为豪的姓氏蒙羞的男人,而一千年后,人们所熟知的那个大英雄,却也不是他。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做过什么,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荣誉”,简直是一种更大的侮辱。
他甚至拒绝去思考,为什么阿尔多这个应该已经“死”了一千年的故人,又重新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拒绝去看伽尔的表情。
“哦……”迈克想了想,吭哧吭哧地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了那张可笑的海报,踮起脚塞到他手里,“那么好吧,这个是送给你的,我答应过的。”
男人的手冰冷得像死人一样,把迈克的小肉爪子冰得很快缩了回去。
卡洛斯闭了闭眼睛,伸手接过来,嘴唇上终于浮起一缕血色,露出一个颇不自然的笑,轻声说:“谢谢,不过我觉得我看起来比他帅多了,你觉得呢?”
迈克耸耸肩,很不以为然地说:“可我觉得他比你威风多啦――快带我们去阴森博物馆!”
只有孩子们才会如此直接,他们永远没有那么多复杂纠结得连自己也不懂的感情,他们才不管谁是卡洛斯谁是约翰,是大英雄还是小矮人,他们想要什么就开口要什么,永远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目标始终单一而明确。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