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将自己方才绘完的那幅画展开,高置于头顶,由阳光晒了片刻,楚千凝果然见到了印有“华光”二字的图样。
原来……
还有这样的鉴别方法。
“唉……如今这世道,赝品横行,我也是无奈的很……”摊了摊手,梅尧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楚千凝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炫耀的意思。
略微一想,她便柔声笑曰,“将军画技超群,众人自然竞相效仿,但真假有别,即便作画技巧和习惯模仿的再像,但作画时的心境却仍大有不同,此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须挂怀。”
楚千凝这番话可是说进了梅尧臣的心坎里,再瞧眼前的这姑娘是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若非有黎阡陌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都想拉着她一个头磕下去两人当场拜个把子了。
“难为你这般女子,竟嫁与了他这样的人……”说完,梅尧臣还不忘嫌弃的瞟了黎阡陌一眼。
明白他们是关系要好方才会如此,楚千凝便并未往心里去。
否则若是换了别人这般说黎阡陌,她定要反唇相讥的。
“公子,皇甫老先生府上的下人来了。”正是无话间,忽然见方才的小厮来回话道。
“什么事儿啊?”
“说是他府上马上要大排寿宴,想请您过去露个面,还想向您求幅画。”
闻言,梅尧臣嘲讽的够了勾唇。
请他去露个面儿……
当他是戏子吗?
“去回他们,就说本公子近来身子不适,没工夫伺候他们。”
“是。”
“慢着!”见那小厮回身便走,梅尧臣却又忽然将人拦住,“既是寿宴,我虽不能前去亲自道贺,可总也要表示一番。”
大手一挥,梅尧臣便开始起笔落字。
见状,楚千凝下意识看向黎阡陌,却见他失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人……
因着梅尧臣先后反应的差别太大了,是以楚千凝才觉得奇怪,直到她看见梅尧臣写的是什么之后,她才知道黎阡陌那般意味深长的笑容究竟是何意。
皇甫先生,老健精神;乌纱白发,龟鹤同龄。
乍一看,这幅字以梅花为底,似画似字,别有妙趣。
可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位声名远扬的“大画家”似乎顽皮了些。
皇老乌龟!
楚千凝:“……”
“一代儒将”什么的,是她说错了。
他就不怕将人惹恼了吗?
大抵是猜出了楚千凝心中的疑惑,黎阡陌趁着梅尧臣兀自沉醉的时候,牵起楚千凝的手悄悄离开,“梅家是开国功勋,寻常之人讨好还来不及呢,便是受到他的羞辱也必不敢言。”
更何况,这位皇甫老先生也不是什么值得敬重的人,否则梅尧臣绝对不会如此。
想到什么,楚千凝不禁觉得奇怪,“他既是梅家唯一的公子,又是少年英雄,受世人敬仰,为何想到要出家呢?”
“凝儿真的以为他舍得出家?”黎阡陌笑问。
“这我倒是不信……”
今日一见,她觉得这位梅将军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
可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久居华光寺不出。
抿唇轻笑了一下,黎阡陌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低声对楚千凝说道,“他看上了一位女子,因着梅老将军不许对方过门儿,是以他一时赌气便离家出走了。”
“就这样?!”楚千凝愣住。
“嗯。”
“你不会是逗我玩的吧……”她明显不信。
怎么说梅尧臣都是于战场上杀伐的大英雄,行事不该这般草率儿戏才对。
但事实证明,对方还真就是这般儿戏。
黎阡陌一脸郑重的点头,“为夫何苦让这样的事情与你玩笑,是真的。”
“那女子是何人?”
“不知道。”他摇头,“我曾问过,但他不肯说。”
“这样啊……”
“好了,不说他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带你去沂水城中转转。”
一听他说要进城,楚千凝的眸光不禁微亮。
虽说黎阡陌是在建安城出世,又在建安城长大,但到底沂水城才是他真正的故土,能了解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她自然是高兴的。
可包括黎阡陌都没有想到,明明是开开心心的一趟出游,到最后竟会演变成令人神伤的结局。
彼时楚千凝和黎阡陌正坐在沂水城中的一家酒楼上歇脚,她不经意往楼下的街道上扫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陈鎏!
之前和要离一起押送覃凝素去扶风城的狱卒,他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人……”楚千凝猛地站起,眸光惊疑不定的指着陈鎏。
“鹤凌。”
“是。”
随着黎阡陌一声令下,鹤凌会意,眨眼间便从窗子飞射而出,须臾间便揪着陈鎏的衣领走进了包间。
原本尚隔着些距离,楚千凝还不敢确定,眼下再仔细一瞧,她倒是愈发肯定了。
果然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