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嘉靖帝御批的时候,结案词的内容已经传遍朝审现场每一个角落了。
听到朝审判定杨继盛犯讹传令旨、欺君罔上、诬陷上官等罪,围观群众登时义愤起来。
“凭什么判决杨大人讹传令旨!杨大人哪里讹传令旨了?讹传什么令旨了?”
“枉法裁判!冤枉好人!”
“怎么不查杨大人弹劾的内容呢?”
“凭什么只审杨大人一人,被弹劾的严嵩呢,为什么不审他?他才该审!”
“不公平!放着罪大恶极的严嵩不审,却冤枉好人!这是什么世道啊。”
“严党恶贯满盈,只手遮天,上蒙蔽圣上,下恶事做尽。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劈死这群恶人呢”
围观群众人多势众,也不怕被算账,你一句,我一句,汇成了一股又一股义愤的海啸,席卷了整个朝审现场。
王学益都坐不住了,不时严令刑部官吏差役下去维持秩序,制止围观群众。
但是,外面的围观群众人山人海,这些差役下去,连一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又何谈制止了。而且,这些差役越是制止,群众越是义愤,海啸愈发汹涌。
人心所向,人言可畏。
义愤的海啸都传到了公衙内堂,在内的严嵩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些个愚民百姓,他们懂什么!王学益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管管!”
鄢懋卿皱起了眉头,起身欲往外走。
“景卿,坐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堵不如疏,等到圣上圣旨下了,这些愚民百姓自然也就知道杨继盛的真面目了。”
严嵩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
“难啊,便是圣旨下了,怕这些愚民百姓也只会说是阁老蒙蔽了圣上。”
一个白发苍苍的官员开口说道。
这是国子监司业王材,其实他本不应在这里的,他只是旁听官员,应该在外面坐的。不过,王老大人年纪大了,外面有风,又嘈杂,他体弱不胜,便请求进里堂来了。他是国子监司业,属于副校长了,资历又老,门口的人不敢拦他。
“王老先生有何高见?!”严嵩见王材似乎话里有话,便抬头问道。
“阁老,您听听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以老朽愚见,阁老何不网开一面,放杨继盛一马。否则,因为杨继盛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害的阁老遗臭万年的话,多不值啊。”
王材颤颤巍巍的起身,拱起手对严嵩建议道。
听了王材的建议,又听了听外面群众的义愤之言,严嵩微微闭上了眼睛,思索了起来,继而叹了一口气,“王老先生所言有理,杨继盛虽然死劾与老夫。但是,老夫也可怜他对圣上对大明的一番忠诚,老夫也有心替他在圣上面前求求情,请圣上念在他愚忠的份上,宽恕他这一遭”
“父亲,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无规则则不可成方圆。父亲身为我大明首辅,又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干涉国法呢。父亲万万不可有此私念。否则,父亲就真成了杨继盛奏疏中弄权的权奸了”严世蕃见严嵩有松动的意思,不由的摇了摇头,慷慨陈词阻止道,如此慷慨说完后,凑近严嵩耳边,微不可闻的耳语道,“杨继盛一日不死,则父亲一日无宁日。”
听了严世蕃的阻止,严嵩一下子清醒了,幽幽的看了王材一眼,决口再也不提放杨继盛一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