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几天连队演出回来,云裳抱着一肚子的疑问找到关敏,打着扒曲子的幌子,死皮赖脸赖在关敏办公室不走了。
关敏这两个月在业务上没少给云裳开小灶,相处久了,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云裳的性子。
见她说完正事还不走,赖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左拉右扯,各种打探刘春梅被人冒名顶替一事,好笑之余,倒是不瞒她,把政工科同志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毕竟这件事是真正的刘春梅当着全文工团成员的面捅开的,团里人就算明面上不说,私底下也都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
鉴于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影响太过恶劣,政委和杨团长也决定将调查结果在例会上公布出来,以免团里人私底下传出更加离谱的流言。
关敏倒了一杯热水,握在手心暖着冰凉的手指,开口笑道,“你也是心急,一晚上都等不了?政委原打算明天在例会上说这个事儿的。”
云裳眼睛倏地一亮,趴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关敏,“关老师,您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那位女同志没有撒谎,团里的刘春梅确实是假冒的。”关敏一边慢悠悠喝着热水,一边跟云裳说起政工科的调查结果。
真正的刘春梅和刘金凤都是刘家沟的人,两家人还是没有出五服的本家。
刘春梅她爹解放前是唱秦腔的,还是当地剧团的牌面人物,据说是有一次演出时得罪了当地的乡绅少爷,让人打瘸了腿,从此再不能登台演出,只好收拾包裹回了村子,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
大概是刘春梅她爹基因太好了,刘春梅出生后,那一把嗓子把她爹当年还要好。
小时候去山上放羊,随随便便跟着她爹站在沟边唱几嗓子,那小声儿就能传得老远。
等到刘春梅大些了,村里宣传队队长就把她招到队里,农闲时让她跟着宣传队满县城各个村子的转悠表演。
这一出村儿,刘春梅唱的好的名声就传得更远了,连县里宣传队的人都听说了,正式把刘春梅吸纳为县宣传队的正式职工。
这么一来,刘春梅也算是女承父业,又走了文艺的道路。
而且,刘春梅比她爹还能耐,她爹当年充其量只能在民间草台班子里打混,可刘春梅进的却是县宣传队,是有工作指标的正式工,是真真正正的城里人。
于是,小小年纪的刘春梅就成了刘家沟的传奇人物,成了村里女孩子人人艳羡的存在。
刘金凤跟刘春梅一般大,两家又是本家,俩小姑娘打小就相熟。
刘春梅进县宣传队后,刘金凤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毕竟刘春梅除了嗓子比她好之外,身上再找不到能比得上她的优点了。
论家里的光景,她爹是大队长,她妈是村里妇女主任,上头还有三个干活厉害又疼她的哥哥,作为家里独女的刘金凤,那日子过的,比许多城里姑娘还要好。
满刘家沟的大姑娘们,哪个不羡慕她刘金凤生在福窝窝?
刘春梅那个穷酸惯了的人,拿啥跟她比?就凭她那个瘸腿爹,那个得了累的腰都直不起来的娘,还有那个三天两头病的下不床了的弟弟么?
一家四口人,全是老弱病残,一家子一天挣得公分加起来还没有一个壮劳力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穷酸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