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边说边观察云水莲的脸色,见她冷着脸点头,又接着道:
“然后张守义同志给我奶跪下了,好像是他爹对咱家有意见,不想跟咱家结亲,张守义同志没法子才自己上门提亲了。后来听我奶说你在汾阳找到工作了,张守义同志才回去了。”
云水莲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从云裳口中得知张守义求亲失败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应该会伤心,可奇怪的是,此刻她的心底却一片平静,没有一丝一毫难过的情绪。
云水莲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她不是薄情的人,可短短几天时间,她怎么就对嫁给张守义一事没有了以前的憧憬与期待?
甚至回想起她因为张守义悔婚一事伤心难过的场景,都觉得太过遥远,太过陌生。
云裳趴在云水莲肩头,见她沉默不语,眼底满是茫然之色,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姑,张守义同志回去前问了我一句话,他说,要是他想法子调到汾阳,你还能不能跟他处对象?”
看着云水莲怔愣的神色,云裳接着问,“姑,你是咋想的,要是张守义同志真来汾阳了,你还要不要跟他处对象啊?”
云水莲再次愣神了,过了许久,才缓缓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似乎……继续处下去也行,不处了,她也没有那么难过。
云裳点点头,一点都不意外云水莲会这么说。
在云裳看来,云水莲压根儿就没有爱过张守义,就算相亲时对张守义有了好感,那也是基于云水莲当时是用未来丈夫的条件来衡量张守义的。
张守义长相俊朗,是城镇户口,又是水利局正式职工,这对于当时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的云水莲来说,是一门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的好亲事,甚至是她高攀对方的亲事,云水莲没有理由不答应。
有了这个基础,云水莲才会顺着两家长辈和张守义的意思,按部就班的订亲,买家具,履行着结婚前该走的正常程序。
可偏偏订亲的日子和买家具的日子又都遇上了不好的事情。
李红梅大闹两人的订亲宴,让云水莲在面对张守义时,心里难免会自卑,会担心老张家因为此事看轻她。
而去县里买家具那一回,杨娇的出现,让云水莲清醒的认识到,她村姑的身份,不能带给张守义任何帮助,甚至婚后还会拖累张守义上进。
张守义现在喜欢她,可以因为她拒绝杨娇,可十年二十年后,张守义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杨娇,没有早点从工人变成干部?
云水莲性子纯厚,但不代表她傻。这些现实的问题,她一定在心里悄悄想过许多遍。
张守义悔婚那回,云水莲伤心难过,并不单单是因为她失去了张守义,更多的是被悔婚后的不甘,愤怒,愧疚,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和害怕。
云水莲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她奢望嫁给城里人,老云家不会因为她成了十里八村的笑话,她也不会背负上克夫,想攀高枝的名声。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无法逃离杏林村,只能被动的困在那一方小天地里,任周围人指指点点,看她和老云家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