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正阳街出来之后,又绕回了宝瓶胡同。
容氏那里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在任瑶期的马车刚驶进献王府前面的那一条大胡同的时候,就看见倚红早已经等在了胡同口。
等任瑶期的马车在门前停稳之后,倚红连忙上前来帮任瑶期打车帘子,一边扶她下车一边问道:“表小姐怎么这会儿才到?老夫人等你许久了呢。”
任瑶期指了指身后提着点心匣子的婆子道:“今日出来的早,所以去了一趟正阳街买了些点心。”
倚红看了一眼,笑道:“是福满楼的点心?爷他倒是喜欢吃,不过老夫人怕他闹牙疼,所以不肯让他多吃,等会儿可得藏稳妥了。”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往里走,恰好这时候,后脖子里插着一把折扇的李天佑悠哉悠哉地从门内走了出来。
倚红一愣,忙问道:“爷您这是要上哪儿啊?”
李天佑看到任瑶期,乐呵乐呵地朝她打了一声招呼,面对倚红的时候就摆了一张严肃正经的脸:“爷上哪儿得看爷乐意!我说你怎么什么都要管啊?”
倚红也不恼他当众下她脸面,好脾气地笑道:“奴婢只是想起来老夫人一早交代过,今儿府上会有客人来,所以让您先别出门。”
李天佑翻了个白眼,将自己插在后颈衣服里的折扇拿了出来,刷地打开扇了扇道:“甭管来的是什么客人,爷才是主!客随主便懂不懂?”
李天佑见任瑶期和倚红都被他手中折扇的扇面吸引了注意,又来了精神,凑到任瑶期面前向她展示自己手中的折扇:“外甥女,你瞧瞧舅舅这把扇子写得如何?最近云阳城里的那群书呆子们都爱拿这玩意儿到处显摆,说是自己的什么墨宝,然后打赏给人,爷昨儿也一口气写了几十把,准备今儿出去送人用的。”
跟在李天佑身后的秋生手里提了一只大麻布袋子,想必袋子里装的就是李天佑的“墨宝”。
任瑶期早就注意到了李天佑手中的那一把扇子的扇面上一面写着“貌比潘安”,李天佑对于吃喝玩乐赏花弄月的事情都很擅长,就连字写得也不差,只是另外一面的扇面上画了一副人物肖像,凭五官来判断赫然是他本人。
任瑶期正在努力找措辞来评价,却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很有磁性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不知一鸣兄的墨宝能否送我一把?”
众人不由得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站在他们后面笑看着他们。
这青年男子生得浓眉挺鼻,眼睛深邃,身上的衣裳布料极为普通,可是他整个人看上去却又从阳刚中透出几分文雅,说他是武人有人信,说他是书生也有人信,气质十分独特。
任瑶期注意到他的马匹上有一把被粗布包的严严实实的长形物什,她在萧靖琳那里见过各种兵器,觉得马上的那把有些像是朴刀一类的东西。而且刚刚他们站在这里说话,这人牵着一匹马从后面走近,竟是没有惊动他们,就连有武功底子的秋生也是在这男子出声前一刻才有所警觉。
一鸣是李天佑的字,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是看这青年男子的年纪应该比李天佑要小一大截,却是能直呼李天佑的字,还以兄弟相称。
任瑶期怎么也想不出这人是什么来头。
李天佑往来人那里看了过去,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辨认来人的容貌,然后向来对人乐呵呵没有什么大气性的李天佑却是徒然冷下了脸色。
“我当是谁,原来的闵家的黄口小儿,一鸣兄也是你叫的?”
姓闵的男子闻言半点不恼,反倒是放低了姿态,笑道:“那我还是唤你一声李爷吧。”
李天佑冷哼一声,斜睨着他道:“不敢当!你还是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不然小心我关门放秋生!”
秋生:“……”
闵姓男子闻言哈哈一笑,摇头道:“一鸣……李爷说话还是这么幽默风趣。”
李天佑鄙视地道:“别说得好像你跟我很熟似得,爷当年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吸溜着鼻涕跟在你那老狐狸爷爷身后的哭着喊着要抱的小兔崽子!现在小兔崽子长大了,来爷面前装大头蒜了?边儿待着去!”
任瑶期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对这位男子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倚红走到李天佑身边小声道:“爷,闵公子就是今儿要来我们府上的那位客人,老夫人交代过让您不要与客人起冲突。”
李天佑皱了皱眉头,看了那男子一眼,然后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秋生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那男子不在意李天佑从头到尾的冷脸,朝着他拱了拱手,然后牵着马到一边等着李天佑一行骑马出了巷子。
倚红朝男子点头道:“闵公子请。”
男子看向倚红,拱手笑着道:“纪姐姐?这么些年,您的样子还是没有变。”
倚红礼貌地笑了笑,态度有些疏离地说了一句:“闵将军好记性。”就不言语了。
男子又看向任瑶期,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位可是任家五小姐?”
任瑶期不知道男子的底细,又见李天佑和倚红的态度都有些奇怪,她正琢磨着倚红口中这“将军”两个字,听见男子对她说话,便点头笑了笑。
男子却是接着笑道:“任五小姐有礼了,在下闵文清。”
任瑶期闻言一愣,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