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为州到桐城,更是水系纵横陂塘密布,远不如直接从舒城前往桐城那么便宜。”
庞雨说完就埋下头等候,上次到苏州求官之后,庞雨从无为州步行返回桐城,这条路不是主要官道,途中水系丰富,道路情况不好,以流寇的情报能力,他们肯定是十分清楚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要打无为州,流寇会从巢湖西岸行军,攻打同样保全的舒城,然后再进攻无为州,而不是给自己增加麻烦,没有意义的去横渡一次裕溪河,此时庞雨心中认为,流寇前往扬州的可能更大。
史可法听出了庞雨话里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表示赞同。
“卢总理今日传来的军令你也看了,要安庆严守汛地阻敌流窜,这边张都爷又要本官伺机救援下游。”
史可法说毕叹口气,“若是将守备营调去了江浦,顺流容易逆流难,届时流寇一个回头,安庆不免涂炭。”
在原本的历史上,史可法本不用面对这种抉择,因为安庆并没有救援江南的兵力,张国维也没指望,而张国维此时的期望,大多来自庞雨求官的胡乱许诺。
江南兵力羸弱,今年的多次情报表明,流寇确实有进犯江南的企图,这让张国维的压力进一步增大,一旦起了动用安庆兵的念头,就难以再放下。
而对于庞雨来说,救援南京既是危也是机。
南京是江南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其中的意义和救援潜山之类不可同日而语,有了这个契机,他会在南京建立初步的影响力。
现在流寇行军的线路表明,安庆再受到进攻的风险很低了,以这种风险去搏救援南京的收益,庞雨认为是一个合适的交易。
而史可法是安池兵备,他不可能离开信地去救援南京,风险和收益对他就不太平衡。
此时对面桥头跑来一骑,那边戒备的士兵查验后放了过来,那哨骑见到庞雨后立刻下马道,“报大人,流寇前锋经巢县旧城,往含山去了,是高疤子所部。”
庞雨精神一振,“消息可确实。”
“杨把总领骑队与流寇交锋三次,抓获活口两人,其中一人为高疤子所部管队,他亲耳听到高疤子跟手下四王吩咐的,要先打含山。”
“含山之后是去哪里?”
那哨骑摇头道,“那高疤子未说,只是那管队交代,八贼、射塌天、摇天动等部往全椒去了。”
庞雨思索一下,流寇是在庐州汇集,攻击不利之后立刻再次分兵,在两条官道沿途抢掠,可以获得更多的生存物资,高疤子去了含山的话,不会立刻再去全椒,穿越复杂水系去无为州的可能性更低,那就只剩下和州及江浦。
之后低声道,“从含山前往江浦,只有一百余里路程,骑兵两天也就到了,全椒往江浦更近,届时若有流寇分路进攻含山、和州,则陆路交通中断,待消息从江南传回,恐救援不及,万一流寇就此渡江……”史可法脸色有些发红,显然也在心中焦灼,流寇如果真的过江了,江南的兵力不堪一击,届时南京不保,影响更甚于凤阳,朝廷震怒之下不知多少人头落地,其中会不会包括史可法,也是未定之数。
过了好一会后,史可法才道,“然则兵形如水,那流寇又奸诈非常,看他们此次假作前往开封,骗得卢总理向北追赶之后,立刻便转向来了庐州,对此也是不可不防。
总要有确切的消息,若是贼寇果然往江浦去了,守备营再去不迟,顺流也只需三五日可达,再等等,等等。”
他说完不给庞雨水磨的功夫,径自过桥而去。
庞雨在原地等他的标兵过去,身后跟来的王增禄低声道,“道台大人说的三五日,便是水上行程也未必能够。”
“他是当做客船算的,咱们运兵自然不行。
全营往枞阳登船,最快也需要两日,那水营又不善运兵,沿途至少要设几处集结点,这些都需时间。”
“那等咱们赶到,流寇恐怕都走了。”
庞雨摇摇头,“流寇对城市的攻击,一般是在到达的第三天达到高峰,若是不克,他们会在两天内撤走;若是攻克了,会在城市逗留三五天,以充分抢掠城中物资,是以他们对一座城池的攻击,从到达至撤离,周期在五天至八天,他们在含山也会耽搁,出发得合适是能赶到的,但若是非要等到收到消息再去,确实可能不及。”
庞雨沉吟着,这些数据都是当初阮进考察回来的,邸报上总结出来的大概也是这个规律,“时间紧张,道台大人不松口,守备营还不能调动。
目前流寇向东的迹象明显,增禄你跑过船,又搞过水运演练,你把第二司放下,今日就带上书办赶去枞阳,跟那些跑惯南京的船工再反复计议,水运的集结点确定明白,不同的出发时间,把白日行程和夜间行程调配好,熟路的船工给每个船分配至少一人,最好能把夜航的船工也分配一下,做好一切预备,只要本官领兵到达下枞阳,当天就要登船出发。”
王增禄立刻答应,庞雨再跟他叮嘱几句,王增禄便带着两个亲兵往南去了。
前面史可法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这个上官倒是温和,但有时很难作决断,少了点魄力。
庞雨做惯交易,明白即便是简单的交易,也不会所有细节都清楚,作决定的人总是要承担风险。
军事行动的涉及面和复杂性更高,大部分时间的信息都是不充分的,这个时候往往都需要拍脑袋,依据是从有限情报中得出的直觉和经验,还要敢于承担风险和责任,这就是统帅的作用,与庞雨以前的交易道理相通。
史可法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利益和庞雨也不完全一致,这让庞雨出兵的时机就颇为局促,后面的行动难度会更大。
“含山、和州有坐探,能传回确切消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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