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民乱之后,大户人家纷纷迁往南京,陆续都在卖房,接盘的人却少,桐城这房子一直在降价。
潜山闹了流寇之后,桐城卖房的人更多,战争风险对资产价格影响最大。”
刘若谷思索片刻道,“那东家的意思是如何?”
“以后这县城的房子少押,铺子要看地段,枞阳水码头的铺子和房子都可以押,县城地段好的才押,使劲往下压价,其他货品可以押一些,布匹、绸缎、粮食、珠宝这些容易变现的都可以。”
刘若谷连忙记下。
庞雨又接着问道,“枞阳牙行的人联系得如何了?”
刘若谷瞟了一眼旁边的周月如,周月如连忙把眼睛偏在一边。
刘若谷停顿片刻后低声道,“枞阳的牙行势力不小,他们说……这个。”
“直说无妨。”
“他们说东家你没资格跟他们谈。”
“是吗。”
庞雨毫不动气的笑笑,“县城乡镇的大行业都在牙行手中,郑老一伙把控县城,买卖都要牙行说了算,几个青皮喇唬领几张牙贴,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刘若谷凑近道,“枞阳的牙行,与当地几个大家族都有些渊源,方家、阮家、左家,多少能扯上关系。”
“这些家都搬去南京了,谁还能保得他们平安?
只有咱们快班!枞阳牙行看不清这一点,可见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等过了春节,先要把县城门摊税收起来,买卖都按规矩来,只要交了门摊税的,由快班来保障他们生意。
枞阳这边嘛,牙行既然不愿意谈,咱们先把赌档开过去,一步一步慢慢来。”
刘若谷连忙记住,他现在不敢小看这个东家,似乎从上次庞雨孤身来要地契时候起,刘若谷就被庞雨的精神力量所压制。
后来民乱之时,刘若谷又被牵涉,遭到庞雨拿捏,更加受制于这个小衙役。
现在跟着这个东家做事,刘若谷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这东家精力充沛,随时会来询问,随时会来赌档查看,又随时会冒出新的点子新的计划。
两人又商议了片刻,庞雨便启程离开,他要去县衙汇报工作,在此之前还要去东作门检查救火的麻搭是否备齐,现在冬季到来,今年又特别寒冷,各家都在烧火取暖,杨尔铭特别要求要注意火灾,庞雨只能晚间在六门各部署一个壮班小队,又给他们配齐麻搭和水桶。
带着三个手下走在大街上,周围看到的人都对庞雨行注目礼,这和以前那种嘲笑的目光不同,如今满桐城没人不认识庞雨,知道他杀了三十多个乱民,也知道他升了官,管辖桐城的武装力量,还赚了不少银子,于是看他的目光逐渐变成了羡慕和畏惧。
民间对他的传言也更加离奇起来,庞雨听过三个版本,其中有两个都跟周家有关,说那根棍子是神物,庞雨慢慢也没兴趣去打听了。
“少,庞少爷。”
庞雨转头看到是周月如从后面追来,不由笑道,“周姑娘下值了?
追来找我何事?”
周月如满脸愁容,“这里有那种女子,奴家在此处进出,真是有些不便,也不太做得习惯,能,能不能让奴家…”庞雨毫不犹豫道,“那周姑娘便不用做了,明日便结了工钱回家去守你的纸店。”
“我…我不是说不做,奴家的意思是去粮店…”“周姑娘,月银三两不是那么好挣的,粮店不需要月饷三两的帮佣。
在百顺堂里做事,年底还有奖金,并且数额不少,你不做外边大把人等着做。”
庞雨淡淡道,“人人都不容易,我给你月银是让你帮我解决问题,不是向我提出问题的,如果周姑娘安心要做,便不要再在我面前抱怨,有什么问题自己克服。”
周月如盯着庞雨呆了半晌,庞雨看着周月如道,“周姑娘还有什么事?”
“没,没了。”
周月如下意识的减缓脚步,与庞雨拉开些距离。
庞雨走了一段之后,见周月如有些憔悴,便减缓些口气问道,“你爹最近好些没。”
“还那样。”
周月如不太想提起此事。
庞雨见周月如不想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一路在前面走得很快,很快到了周家纸店,门前又围了一堆人,周月如心头一紧,不知是否是老爹又出事了。
周月如急急忙忙的挤入人群,却见是一个身穿褐色道袍,结着道士发髻的的高大男子正站在典铺前,而门板全都上的好好的。
周月如这才松了一口气,偏头看看那道士。
周月如小心的“这位大师站在我家纸铺前,不知有何指教?”
道士缓缓转过身来,他大约三四十岁,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处处透着与世无争的超凡气质。
周月如被他清澈的眼神注视着,竟然难以言语,道士淡淡开口道,“贫道法名避尘,行走世间已近七十载,尘世之中所有事物,原已不在贫道心中,然今日路过桐城,在此地突然感受到一股灵动之气,忍不住凡心一动来看个真切,方知竟有一尊真神在这铺面之内!”
周月如愣愣的问道,“什么真神?”
道士面容肃穆的大声道,“棍神!”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