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战场风云多变,又岂是纸上能算定的,若纸上便能算定胜负,这千百年来又何来良将奇谋的我始终还是担心啊,”
杨镐沉吟片刻,“陛下此次再次起复于我,于我杨镐本人可算三起三落了,若不能平辽替陛下除了这大麻烦,纵是陛下不怪罪于我,我杨镐又岂有脸面对陛下。”
“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
见老恩主心事如此重,蒋方印自是要为他排解,正要说话时,外间书办却匆匆进来将一份急报递了过来。
蒋方印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杨镐也是一惊:“出了什么事?“
“大人,杜松败了!”蒋方印说话都有些打颤了。
“什么?!”
杨镐从蒋方印手中抢过急报来看,只数眼胸腹中逆气就是上涌,一口痰翻上来哽到了咽喉中,噎得他喘不过气来。
“大人!”
蒋方印急忙拍其后背,死命为其揉胸,费了好久,方让杨镐舒缓过来。
“大人,杜松已败,形势于我不利,大人当速派人至其余三路,令他们暂缓行军,否则这三路若不知杜松兵变继续进军,易遭建奴埋伏啊!”蒋方印急道。
缓过来的杨镐却是将那急报捏成一团,厉声于蒋方印道:“杜松兵败消息不可外泄!”
“啊?”
蒋方印愣在那里。
北京,乾清宫,深夜。
“有辽东的军报吗?”
“回娘娘话,通政司和司礼监那边都不曾收到。”
“兵部派去的人呢,就没个准信过来?”
“奴婢一直派人守在兵部那,确是没信过来。”
“这些人是怎么办的事,难道他们不知道陛下牵挂着么,去,派人再去催,叫兵部一有奏报就马上递进宫。”
贵妃娘娘打发完内侍后,转过身来时脸上的忧急表情却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平和的脸庞。
“陛下,您还是歇了吧,辽东那边没有奏报过来。这无事便是好事,说不定这会将士们已经把那奴尔哈赤擒住了呢。”郑贵妃一边说着一边轻步来到床前。
“怎么会没有消息呢?”
病床上的万历咳嗽了几声,有些痛苦的合上眼,继而方睁开,艰难的想要支撑靠起。
“陛下,您还是躺着吧,太医说了,您这病可不能动。”贵妃娘娘劝道。
万历没有坚持,他现在已经虚弱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气息虚弱道:“没事不代表好事。”
“陛下可千万别这么想,这真要有事,他们敢瞒着陛下不报么?”贵妃伸手为丈夫将被子盖好。
“你不知道,”
万历轻轻握住一直伺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贵妃,“若朕的身子骨如从前一般,就是这关外的天塌了朕都能将它给顶起来,可如今朕这身子骨”说到这里,万历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起来。
贵妃忙拿帕子帮丈夫拭去眼角的泪水。
“朕真的是老了,”
万历哀声叹气,突然握住贵妃的手,微弱道:“朕要是真的不成了,常洛怕是担不起这担子啊。”
贵妃道:“都这会了,陛下不信常洛还能指着谁。”
听了这话,万历沉默了片刻,忽的对贵妃道:“你去一趟寿宁那。”
贵妃怔了一下:“做什么?”
“当爹的总不能不想自己的孩子吧。”
“陛下是想见寿宁?”
万历却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只艰难的朝外面指了指,尔后艰难的说道:“告诉他,平了建奴,朕把寿宁和士奇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