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仗的事扯不清,魏公公也懒得打,他只是往皇爷那里送了点钱,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拖到奴尔哈赤也不抱指望了。
魏公公也没管他,在朝鲜北部和皮岛晃了一圈后便欣然南下,他想着宽奠六堡的损失够奴尔哈赤放缓他造反的脚步,然而,人黑脸老汉却没有如他所愿,而是将悲愤化为力量,默默的带兵去征讨喀尔喀,并且挖漠南蒙古林丹汗的墙角。
现在,建州的实力不但恢复到宽奠六堡被扫荡前,甚至提高了数倍,拥八旗兵八万余,其中披甲人近五万。如果全体动员的话把阿哈和仆从军全带上,兵力甚至能达到十三四万。
显然,全体动员是没有必要的,就这五万左右的披甲人,就足以让奴尔哈赤向大明朝亮剑了。
实力的恢复,地盘的扩大,大小部落的臣服,使得奴尔哈赤再也咽不下心中的恶气。
他真的要造反。
所以,元旦那一天,他将正式建立他的大金国,并且是有年号的大金国。
建国,年号。
这是造反的前提条件,也是基础条件。
元旦,就是正月初一,打汉武帝时就是中国人的传统佳节,又叫春节。只不过公公的前世,因为西洋人的文化入侵,这个元旦才和春节脱了钩而矣。
元旦,大明朝放假,老汗建国,时间上不冲突。等到辽东方面反应过来,一级级呈报,至少也得二月份了。到时候,朝廷就算收到消息,恐怕也不会发兵攻打。
毕竟,朝堂和地方的效率不是太快,并且,朝廷可能更多会的考虑一下是不是先安抚一下再说。
自古以来不对于刺头,安抚都是不二手段。也就是所谓会闹的孩子有糖吃。
等到确定几颗糖安抚不住时,朝堂诸公才会着手军事解决,调兵遣将,安排钱粮,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动不了。
魏公公对此很清楚,萨尔浒之役不就是准备了大半年才有的么。
而且,奴尔哈赤也是三年后才正式以“七大恨”起兵攻明。
李成梁没死,老汉是不会轻动的。
但是,东哥却要死了。
想到驿站的那一夜,魏公公心头很是沉重,他对不起东哥,他就如同小说中描写的负心人一样,提上裤子就是圣人了,或者给了钱就不记得人家了。
从一开始的相遇相交到现在,魏公公仔细想了想,他对东哥的帮助近乎于没有,因为那些帮助并不能实际解决叶赫部落的问题。
想要解决叶赫部落的问题,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兵发黑图阿拉,一举消灭建州。
魏公公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可惜的是,他决定不了辽东的格局,他的大明皇帝亲军眼下也不可能是拥有数万精锐骑兵的八旗对手。
单在兵力这一项上,皇军就处于弱势。
和八旗相比,皇军的战斗次数和战斗经验,以及战斗规模都明显低了几个层次。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皇军还没有过和大规模骑兵交战的经验。
魏公公不认为脑袋一拍就能带着刚刚组建的近卫师团和老奴一较高下的,那样的话,他老人家很有可能要玉碎了。
所以,要想消灭奴尔哈赤和以其为首的建州反动集团,起码要能调动全部的辽东兵马,并且得到辽东文武以及朝廷的全力支持,否则,都是送人头,送装备。
可这显然不是他能做到的。
内外虽都是朝廷,可内外终究有别。
他魏公公能够影响浙江和福建,靠的是浙党,靠的是利益勾结,靠的更是皇帝对于“洋财”的渴望。
可辽东,哪有什么洋财,有的只是往里扔钱。他魏公公和辽东的官场也没有利益勾结,甚至可以说还是敌人。因为他老人家和李家的关系很僵,并且大动干戈过。
他是东哥的最后希望,但他却又不可能成为这个希望。
公公长长的叹了一声,他没法如东哥所愿,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这三年时间固然是他壮大皇军的机会,可同样也是八旗壮大的机会。
“据闻当年奴尔哈赤统一建州八部,又对海西四部进行征讨时,山阴相公曾向皇爷上奏,称建酋桀骛非常,旁近诸夷,多被吞并,恃强不贡……”
李永贞知道小魏公公一直以来就对建州没有好感。他所说的山阴相公便是曾做过大学士的朱赓。
“如山阴相公这般看得清的人,不多。”魏公公沉声道。
“当时皇爷曾让御史余希元出使建州,看看奴尔哈赤是否有反意,不过奴尔哈赤对余御史发誓说:“俺管事十三年,保守天朝边境九百五十里,不曾有二心。,并对余御史口称天朝老爷,又有李成梁力保,遂使得皇爷信了他。”
李永贞说的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魏公公点了点头,这事他也是知道的。当年若非奴尔哈赤跟个孙子似的拍胸口,单是李成梁又岂能助他到今日这般。
“公公如果想对建州有所作为,我看有一人可以助公公。”李永贞对于朝廷中的事情显然比魏公公清楚。
“谁?”
“本兵。”
“李化龙?”
魏公公一怔。
李永贞道:“我在文书房时曾看过李本兵的一道奏疏,上面说建州列帐如云,积兵如雨,日习征战,高城固垒,故李本兵断言明朝无事,必不轻动。一旦有事,为祸首者也,必奴尔哈赤!”
“这么说来,本兵早就料到建州要反,如果他能出面上书请伐建州,或许真的能成,至少也要让朝廷知道建州的野心,从而早做准备,以免酿成大患。”
说到这,魏公公顿了顿,很是头疼道:“只是这位本兵怕是对咱没什么好感。”
当初熊明遇是以兵科给事中的身份去辽东找魏公公麻烦的,没有兵部尚书的同意,熊明遇是不可能当上这个副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