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萱却是看着御座上的太子殿下,心中恐意散去不少,反而生出这太子殿下怎么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她轻咳一声,紧张的情绪不知何时逐渐淡化,面上带着从容的微笑,道:“那如此,楚萱唯有将这葡萄重新”
不等她将话说完,吴婴一本正经地将手掌往盒面上轻轻一放,其中所存可半年不化的寒冰顿时淌了一桌子的水,她面无表情的啊了一声:“殿内炭火太旺,冰化了,你若是重新带回去,这葡萄得坏。”
伺候一旁的年轻太监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脸的姨母笑。
楚萱茫然了一下,心道为何世子殿下连吴婴会耍赖化冰这一迷之行为都猜得分毫不差,随即她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家主上说若是殿下付不起铜板,这盘葡萄就由楚萱吃下。”虽然她万分嫌弃就是了。
因为这盘葡萄可是她亲眼看到她们家那位腹黑的世子殿下变成一只狐狸,将那葡萄啃得满是口水
她很嫌弃啊
可是吴婴并不知道她的嫌弃,眼神陡然锋利起来:“凭什么!”
忽如其来的杀机如潮海般袭来,楚萱面色刹时苍白,看着吴婴冷唇起伏道:“凭什么你吃葡萄就不用给铜板?”
生生气了。
楚萱忙道:“若是殿下能够遣散殿中文武百官,这盘葡萄其实不用给钱的。”
吴婴冷哼一声,这一次坐姿不再规矩,一颗一颗地拈起葡萄吃了起来,目光锋利如刀的扫过群臣:“怎么,还需要本太子一个个请诸位离开不成?”
朝会到此结束。
在一声声“荒唐,怎可如此”的小声抱怨言语之下,殿堂之中顿时散了一个干净。
楚萱看着太子殿下身侧五步远的年轻太监,蹙起了眉头。
吴婴也摆手示意让他离开。
楚萱却道:“我家主上说,若是殿下身边有一个叫来福的大人,可不退。”
正欲退下的年轻太监微微一怔,随即目光有些感动。
他虽未吴婴的心腹,在越国内有着不凡的地位与权势,可私底下,他终究是人们眼中的宦官内臣,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算不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货色。
可是楚萱口中世子对他的称呼,不是太监,也不是宦官,而是太监。
吴婴也微微有些意外,看着年轻太监若有所思。
并不理解陵天苏对来福的善意与温柔又是因何而起。
人已清空,楚萱朝着吴婴弯腰见礼,道:“今日楚萱来,并非谈论国事,而是有关世子殿下的家仇,世子殿下出神与南狐妖族,与北方境土之中的分支妖族有着不共戴天之血仇,此番世子离开永安皇城,只为踏平北疆,血洗祭奠至亲。
可北族狐妖一族已与北离共盟,有北离庇佑,又得海神界护界结界崩坏一角,北冥死域海水倒灌入人间,横成一界,海中似藏诅咒,飞鸾不可渡,鸿羽不可载,即便是跨入天人门槛的神游境亦不可横渡此海,故而,世子殿下想让楚萱替他来向殿下索要一人。”
一盘狗啃了的葡萄来换一个用心布置安插在敌国阵容的优秀暗棋。
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可是吴婴吃葡萄的速度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她思索了片刻,后道:“叶陵是想要北离境军首领,夜醉尘?”
楚萱这下可是万分的意外了,您辛辛苦苦安插的重要暗子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楚萱正想着措辞如何与这位九州之上的梦魇人物周旋,便见她点了点头道:“可以。”
楚萱震惊,这么好说话?
还是说这葡萄里施了什么使人听话的术法。
吴婴吃下一颗甜滋滋的葡萄,思索了片刻,有道:“我想大概知晓叶陵想要的真正东西是什么,想要一个夜醉尘很简单,但是此举却是有些杀鸡取卵了些。
夜醉尘这个人实力虽然不强,身份却是有些复杂,既然你能够提出这个名字,想来你们家那位女君也查出了点什么,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远离北境,怕是会有生命之危,叶陵想要,我虽然可以给,但是确实没有必要,若单单只是想要横渡那死亡海域的话,方法很简单。”
楚萱心道,果然还是敌国的太子,没有那么好糊弄忽悠。
她面上维持着温和礼貌的笑意,道:“此事,楚萱须得先问过我家主上才行,还望殿下能够容我写封书信。”
吴婴拈起盘子中的最后一颗葡萄,刚放入口中,却见那瓷白的盘底,汪汪葡萄汁水里还润着三个用糖浆写下的三个字:甜不甜?
“咳咳咳!!!”吴婴一下子被呛住了,那半颗葡萄就这样圆溜溜地从喉咙里滚了下去。
纤长白皙的脖颈很快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两颊亦染薄红,她掩嘴低咳难止,一双暗红的眸子顿时水气成了氤氲一片。
雾蒙蒙的水汽里,仿佛所有的戾光都藏了起来,半分也瞧不着了。
看着咳得很是狼狈,半分锋冷之意不见的太子殿下,楚萱目瞪口呆,心道这九州第一的绝世少年强者,就这样被半颗葡萄整成了这副模样。
你是小孩子吗?
吃个葡萄也能呛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