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的疫病开始提前了,就连前世那位曾经出手相助过,大楚这次疫情的老先生,沈约已经不记得他的名讳,更不记得他久居哪处,只依稀记得一个模糊的方位。
但远远不仅如此,那位老先生还越发地神秘了。
沈约派出了暗卫,却只能寻到他的徒弟,再问知情的徒弟,却只能被告知一句棱模两可的答案“师傅已久不入世,兴许云游深山中不知去向”。
无奈之下,沈约只好请动那位徒弟出山安选虽不及他的师傅,可想来那老先生只此一位爱徒,想必定会倾力以授。
总之,用沈约的话来说,便是有总比没有的强。
沈约看着这座死寂的城池,指腹摩挲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指骨,眼底染上了浅浅的深色。
自打得知裘城疫情,他便知晓这一世的天道仍旧在不甘心,要继续走着原来的命运轮舵,所以他早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送盛长宁离开裘城之后,他去了一早就得知到了的那座小城,在那里,他与暗下微服私访的盛长慕下了一盘棋。
白子黑棋相继落满白玉盘中,点凝成线,就宛若前世今生他们这些人不断交叠,又错开的命运之线。
只是,这一次,他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少年时的一次因缘际会,惹了他三生的心悸,也成全了他如今的性子凝厉,又仍掺杂着些许少年的鲜衣怒马。
面对这个手段狠辣的人,沈约想过一百种法子,将他拉下皇位,更想过让他也尝尝鸩酒之毒。
但如今,经过越发多的与上辈子的命运重叠,他心里隐隐察觉到的那些无法篡改的结局,他惶恐又不安。他最后想,算了。
眉宇间透露着少年的意起,沈约执着白子落下,步步为营。
这一世,他放盛长慕一马,但求这天道并非真正昏聩,不肯全他与宁宁的一世情缘。
他与盛长慕打了一个赌。
他若赢了,从今往后,盛长宁将与大楚皇室再无一丝一毫的关系输了,他将自请卸去沈阳明的知府官职,归于田野乡村。
而赌注,则是裘城三百二八口人的性命。
他答应,救下这一座城。
沈约心里清楚得很,如今京城中的世家在逐步被盛长慕手中的新党羽给替代,世家的权力在不知不觉中快要分崩离析,等到盛长慕处置完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
下一个,便是远在东南西北四方的当地脉络了。
或城主或知府。
而在江南,则是他们沈家。
他爹沈阳明是白手起家,敌不过百年的簪缨世族,但京城薛家乃是沈约的外家,有这么一层姻亲关系在,不管做了什么,只会叫人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