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秦朗若有所思的看着范二公子,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过于阴翳了。
范二公子有些生气,在这场谈判中他发现自己再一次失去了主动权。
这是在平郭城这座远离中原的小城中,第二次在与别人的言辞交锋中处于下风,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不敢大意,虽然临走时家主给了他一定的决策之权,但若不能给家族争取足够多的利益,那这样的协议就算达成也没有什么意义。
“还请世子明说。”范二公子忍住心中的怒气,这个世子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二世祖,但细思来却感觉有一种隐隐的深不可测的城府。
秦朗微微一笑,说道:“你之前提过的条件小妹已经给我说过了,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一些小的细节上还值得商榷。”
范二公子手中又拿起一枚凤形玉佩,捏在手中,细细的摩挲。既然大方向没问题,那基本上协议已经不成什么问题了。
至于秦朗所说的细节,应该可以商量的。
他的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慢慢的落地,他不远万里来这箕国,一来是视察箕国的生意,和箕国谈些商贸上的往来,二来,也是想着在这里能否和燕国的秦家搭上关系。因为他们多几年的调查,秦氏在箕国和草原这里有着大量的商贸利益。
“什么细节?”范二公子觉得身体都轻松了些,多年布局,多年等待,总算有些眉目了。
秦朗向南宫烨和常胜使个眼色,两人会意,转身走到门口,以防隔墙之耳。
诺大的大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朗说道:“今天我们所谋的乃是惊世之密,我希望,无论协议成与不成,范二公子听在耳中的话最好能够烂在肚子里。”秦朗的脸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与刚进门时的好色纨绔相比,有天壤之别。
范二公子正襟危坐,点点头,说道:“当然。”
“你也知道,如今我国的局势,王上、太子和相国的势力三分,倾轧不断,于商业市场中更被太子和相国的势力刮分。但是若能有雄厚的财力支持,崛起另外一股力量也不是不可能。”
范二公子忽然眼前一亮,忙道:“莫非公子说的是燕王?”他下来一跳,对啊,他们时常思考燕国的局势,总是在说太子和相国子之之间的争斗,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燕王!
这才是燕国真正的掌局者!
相国子之势力的强大是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到燕王哙这一代已经不是王权所能束缚的了。
各国都以燕国弱小,燕王羸弱看待燕国。
所以下意识的也就把燕王自动忽略掉了。
可这却成了最大的误区!
该死!
范二公子暗骂一声。
秦朗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继续说道:“太子英明神武,有将军市被的支持,国都蓟中的兵权握有一半;相国子之百年家族积累,朝中故旧亲戚遍布燕国郡县,声势上就是太子也不能比。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你可知道太子之兵权是如何拿到手的?”
太子?
范二公子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说道:“难道是燕王?”
“十多年前,王上以太子妃无德,废黜之,为太子迎娶将军市被的长女,从此原本实力极弱的太子,实力大涨,许多朝中观望的官员有很大一部分投入太子帐下。据说,当时相国也有为儿子迎娶市被之女的想法,只不过被王上抢先了。”
“原来如此,好厉害的制衡之术啊,时间、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嗯,当时家父也如此说。如今二虎已成,暂时势均力敌,剩下的便是如何在平静的波浪中寻找新的风浪了。王上需要一个新的力量,所以。”
秦朗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暗淡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问题。
范二公子见他突然停下,稍一思考,便知道其中的问题所在。他接口将秦朗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所以,燕王选中了秦家,并和秦家成了连襟,以此来扶持秦家成为第三股势力。是吧?”
秦朗顿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秦家上代答应这件事情,对秦家而言可谓是灾难性的。
秦家不仅受到相国一派的攻击,同时也受到太子一脉的敌视。因为,燕王妃为燕王生了一个公子职。
理所当然的,太子便会认为公子职会成为太子之位的极大威胁。
因为公子职太年轻了。
年轻的让太子嫉妒。
秦朗说道:“燕国旧势力强大,以相国为首的旧贵族不想改变,而王上希望改革变法,富国强兵,这必然会导致矛盾,因此矛盾不可调和,卷入其中,便绝无脱身的可能。听到这些,陶朱堂是否还有兴趣在燕国布局市场啊?”
秦朗斜眼看了一眼范二公子,他端起酒爵又喝了一爵酒。然后拿起木几上果盘里的橘子,说道:“淮南产的橘子,甘甜可口,为天下销,而将它移栽到淮北,则变成了枳子,苦涩难以下咽。陶朱堂在宋国积累千金,恐怕来到我燕国苦寒之地,并非良善。这话是家父让我带传的。”
“北疆之狼?”范二公子嘴里默念道。
“家父说,既然要谈生意,只靠欺诈是不能长久的,有时候得付出真心,这便是我们家的真心。听了这个,你再决定是不是要和我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