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脸色微沉:“轲比能畏惧刘封、张苞等,不敢先发兵,非要待吾前军获胜方肯出动,奈何刘封避而不战,也是无奈之举。”
辛敞言道:“既然如此,何不以粮草迫之?
若轲比能再不听号令,便断其粮草辎重,鲜卑军命脉皆在都督之手,何惧于他?”
“糊涂!”
司马懿一声冷喝,“今鲜卑军十余万盘踞于大河北岸,如洪水猛兽,若能善导之,当为吾军之利器,若一旦不慎,则反噬于吾等。
今若断其粮草,轲比能恼羞成怒,领兵反杀入河北,纵容军士抢掠,吾等岂非不战自败?”
辛敞一怔,喃喃道:“莫非果真是引狼入室不成?”
司马懿冷笑道:“吾既有引狼之意,便有控狼之术,轲比能未得好处,尚不敢自乱,叫贾充暂且不必忧心。”
辛敞知道司马懿城府极深,不敢多问,顿了一下言道:“只是军中粮草因分鲜卑军所用,已不足三月之用,还请都督早思破敌之策。”
司马懿双目微凛,沉声道:“吾早有安排,且看刘封在阵前如何应付,若前阵不能取胜,只好另辟蹊径了。”
辛敞言道:“若将邺城府库粮仓打开,尚能支撑两月。”
司马懿蹙眉道:“吾已命府库中拨发钱财去各县收购粮草,为何还要打开内城粮仓?
此乃国之根基,一旦开仓,必定人心浮动,不可妄动。”
辛敞苦笑道:“都督有所不知,如今河北境内民心不稳,各县衙前去收粮,百姓皆闭门不开,无一人肯售卖粮食,如今粮价已高出三成,依然寥寥无几。”
“竟有此事?”
司马懿吃了一惊,旋即叹道,“未料河北人心至此。”
辛敞只能无奈叹息,这一切后果都是朝堂上下混乱所致,前有曹爽和台中三狗乱政,后有司马懿借调鲜卑军进入中原,莫说是天下百姓,就是河北魏国百姓,也都积怨极深,甚至大多数人暗中企盼汉军早日入境,此时又焉能再助官府?
“都督,那邺城粮仓——”“吾已命子上回邺城主持朝堂,粮仓之事暂且不必妄动,”司马懿抬手拦住了辛敞,缓缓道,“且先从民间收购,若是百姓不肯卖粮,将那些朝堂公卿之家的私仓暂且打开来收,当年武帝分封各族,如今国将危亡,也该到他们出力之时了。”
辛敞心中吃了一惊,嘴巴微张,抱拳道:“遵命。”
他们二人都很清楚,这时候如果从民间强心征粮,必定会引起暴动,那时候内忧外患,比鲜卑军反叛还更加可怕,只好先从这些官员和大家族中下手了。
但这些人私兵和权力也不容小觑,哪里是万全之策?
明知是饮鸩止渴,却也是无奈之举。
“三月之内,必见分晓!”
辛敞走后,司马懿在窗前呆立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走到门口对侍卫吩咐道:“来人,备车去鲜卑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