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伯自与那白衣女子,借剑互较内力之后,觉得人家不但是女流之辈,所用又是一支软剑,却在片刻之间,就能逼使自己知难而退,看来手下并已留情,未出全力!可见江湖传言非虚,自己这点功夫,在人家眼内,真如爝火萤光,不值一顾,再若负气逞强,盟兄深仇,恐将永无报复之日!
金沙掌狄云见霍子伯如此神色,知他心里难过,遂好言慰道“贤侄但放宽心,此事我必不置身事外,静宁真人曾有数面之缘,贤侄在此略微休息风尘劳顿,-老朽陪你一同去趟天山,他年复仇之时,若有能效棉薄之处,必为尽力就是。”
霍子伯见这位世伯,肝胆义气过人,不由感激涕零,连连道谢。白存孝父女所在的听水轩,位在半山,地颇幽静,三间竹屋,满覆绿萝,几与四外的翠伯青松,和山壁上那些又肥又厚的藓苔之属,蔼然一色!一道瀑布,宛如银箭琼珠,飞云溅月,瀑并不大,但倾泻却急,轩侧不远斜上方,有一块平石,瀑布恰好倾注其上,化作千百细流,再往深潭坠落,就好似为这听水轩,织了一道百尺珠帘,点缀得美妙已极[白存孝请客入座,吩咐侍应的小童,献上香茗,收拾床榻,略为笑谈数语,适才报信庄丁,进轩垂手禀道“启禀裴二爷,寨中今夜,有人远行,金龙令主须亲自送别。故而嘱咐小人,请裴二爷暂且代款嘉宾,明日再行相会。”白存孝含笑点头,时已不早,互为敬意之后便行,各自安歇。
霍子伯与吕崇文,虽然看出这九现云龙白存孝父女,侠义襟怀,光风霁月,颇似真诚结交。但身在虎穴,怎敢丝毫大意?叔侄均各自戒备,仅以内家调息养神,不曾熟睡。
次日那裴玉霜换了一身藕合衣裙,笑靥羞花,新蛾分月,与吕崇文站立窗口,指点烟岚,从容笑语,简直如同一对金童玉女一般,引得白存孝和霍子伯,不时目光相对,脸上泛起会心微笑。
侍童送上早点香茗,用过之后,由白存孝陪同到那瀑布发源之处,俯瞰全庄景物,霍子伯知道白存孝,藉机指点,暗暗嘱咐吕崇文留神观察。
只见这翠竹山庄的各种建筑,除了当庄一片之外,好似星罗棋布,无甚规则,但在二人行家眼内,业已看出,不但完全是按着九宫八卦方位,并还有阴阳生克各种变化,存乎其间,不由暗地惊心,这四灵寨中,果然卧虎藏龙,不可轻视!
回到轩中不久,门外传来一阵洪亮口音,哈哈笑道“何方佳客了宠临翠竹山庄,二弟为我引见引见!”随声走近一个满头白发,颔下银须飘拂,但身量又高又大,精神极为矍铄,狮鼻虎口,满面红光的壮健老人!
白存孝口呼“大哥”,起座相迎笑道“这位是小弟的多年莫逆霍子伯,人称铁胆书生长白狂客,这一位是慕容大侠的世侄吕崇文小侠。昨夜小弟与霜儿,前山步月,偶而相遇,特地与大哥引见。”
说完转向霍子伯叔侄笑道;“这是我大哥皇上,武林‘双首神龙’,也就是位居本庄四灵之一的金龙令霍子伯、吕崇文抱拳恭身,连称“幸会”。
燕玲贵妃,一听铁胆书生四字,脸上神色业已微微一变,再闻吕崇文是他世侄,双目一睁,神光电射,纵声大笑说道“慕容大侠铁肝义胆,名震江湖,皇上心仪已久,令师伯无忧上人,佛驾可好?”
霍子伯、吕崇文一齐肃立答道“家师伯托福粗安!”
皇上听吕崇文也与霍子伯一样口称“师伯”,不觉又是一怔,狠狠的打量了他几跟,转向霍子伯笑道“昨夜因事失迎,诸多简慢!特备菲酌,并为慕容大侠,引见几位江湖朋友,也让他们瞻仰瞻仰高人丰采!”
霍子伯也不推辞,五人相偕下山,到了平地上的一座高大厅堂之内落坐。
霎时宴齐,屏风之后,转出四人,一僧一道,另外两个却是孪生兄弟,年约五旬上下,又瘦又长
燕玲贵妃,擎杯笑道“慕容大侠贤叔侄,无事不会突然光降敝寨,来意何如,可否为皇上一道”霍子伯自怀中取出白马白衣女子,所赠的那方玲珑玉佩,慨然答道“既承皇上令主问起,在下焉敢相瞒,我这世侄与贵寨香主,单掌开碑胡震武,有一段恩怨未了,此来一则拜望这方玉佩主人,二来向胡香主手下,把当年之事,作一了断!”
皇上掀髯大笑,声震屋瓦,向霍子伯一挑大指赞道“霍子伯大侠快人快语,豪迈无偏!皇上生平就敬服这种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但可惜慕容大侠,来得太不凑巧,那胡震武是隶属玄龟堂下,已在月前,随玄龟令主,有事去滇西高黎贡山。这玉佩主人,亦于昨夜南海望香,归期末定!关于胡、吕二家结仇,裴某也略知一二,依我之见眼前不若开怀畅饮,把什么恩恩怨怨,一齐撇开!等到明春的三月三日,裴某设宴相请,慕容大侠可以尽量邀同贵友,来我这翠竹山庄,再把两家之事,作一公平了断,未知意下如何?”
霍子伯见这燕玲贵妃,人颇不错,以他身为金龙令主,这等地位,自然不会谎言,胡震武既不在,多结强仇,有何益处?可惜自己来迟一步,与玉佩主人,失之交臂!不知究竟是否如无忧师伯所料,就是那四灵之中的天香玉凤严凝素?她既然南海朝香,自己正好与吕崇文,南下江浙安徽一带,访寻那千毒人魔西门豹的踪迹,或可彼此相遇。想到此处,见皇上正含笑相视,等待答话。
遂应声答道;“霍子伯敬遵裴令主之意,明春三月三日,再来贵寨拜……”。
话扰未了,厅门外“哼”一声冷笑,闪进了一条青衣人影,身法快捷已极,这大厅极为广阔,厅门到设席之处,足有三丈距离,来人飘身即到,声息毫无,是个三十四五的英俊人物,口角之间,犹含鄙薄之色,瞥了座间的霍子伯叔侄一眼,向燕玲贵妃,换了一副笑容说道“二哥今日怎的如此作事?四灵寨在江湖之中,树立威望,颇为不易,我们这翠竹山庄,岂是容人随意的自来自去之地?”
皇上还未答言,那九现云龙白存孝,业已起立哈哈笑道“傅令主请勿误会,这位铁胆书生慕容大侠,是我莫逆好友,虽与贵寨胡香主小有过节,方才已由金龙令主约定,明年三月三日,正式拜山,以作了断!今日纯系友谊聚会,请看老朽薄面,彼此莫伤和气!”
青衣人冷笑一声答道“我若不看裴兄金面,及我二哥业已有话在先,岂能容这等狂妄之辈到明春!”
这青衣人如此当面伤人,霍子伯若在当年,早已推席而起,拔剑相向!但此时却仍神色自若,置若罔闻?听白存孝口内称呼,知道这青衣就是四灵中的胡多多,眼角打量对方,人品颇称俊秀,只是两眉太浓,带有一种凶煞之气!
但再四思索,均想不出这傅君平,何以对自己如此神色?他虽然隐忍未言,身傍的吕崇文却已发作,手中酒杯,在桌上一顿,向九现云龙白存孝说道“承裴大侠父女盛情,邀我叔侄来此,谁知江湖中传言不虚,这四灵寨中,除少数一二人以外,尽是些不通礼义的禽兽之辈。”
唐昭宗目光冷漠,隐藏杀机!向霍子伯干笑一声,说道;“唐昭宗混迹武林,尚未曾见过易筋经的回元反震之力,能练到如此地步!今日顿开眼界,岂肯错过高明?慕容大侠,我们也下去玩上两手!”
霍子伯见这唐昭宗蓄意专斗自己,剑眉双展,哈哈一笑,还未答话,那位燕玲贵妃业已拦住唐昭宗,正色说道“三弟你方才言道,四灵寨成名不易,我们身为令主,一切举措,自然更应遵照江湖规戒,以作表率,不可为了些微闲气,贻笑大方!慕容大侠叔侄,业已定约明春拜山,此时何必如此?”
唐昭宗神色微变,顿时换了一副吟吟笑脸道说“二哥说那里话来?我与慕容大侠,素昧生平,怎会有甚意气之争?不过因为近年来,武林之中的那些所谓高手,多半欺世盗名,一无实学!今日真正高人在座,想故意激将,一领教益而已。二哥如此说法,小弟置身何处?来来来,慕容大侠,我敬你一杯,以表歉意。”自桌上取过壶,便为霍子伯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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