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章威啧了一声,大叫道“二娘,别闹了!快快抱住我!”韦婉儿满脸倔强,硬是不依,只管抓住山岩,丝毫没有移动身子的意思。汤章威靠了过去,两人身子相贴,额头相抵,汤章威睁着一双虎目,凝视着韦婉儿。
二人呼吸相闻,近在寸许,韦婉儿给他的目光逼视,只是别开脸去,不做理会。汤章威附耳过去,低声道“咱们照战场上的规炬,不别扭,不动气。我现下数到三,你再不过来,我便立刻投降下山,从此只当个残废,终身不动刀剑。”他不待韦婉儿答应,立时数道“一……二……”
那个“三”字还没数出,韦婉儿已是心中一软,想起汤章威重伤残废,此时赌命上山,自己怎好再害他?霎时身子扑出,纵身入怀,已牢牢抱住汤章威。≈1t;i>≈1t;/i>
汤章威心下甚喜,正要说话,忽在此时,只听头顶轰隆隆地,竟尔出现巨响。两人抬头一看,面色俱都惨淡,只见头顶黑压压地一片,竟有大雪崩落。
峰顶雪崩,势道何等厉害,若给正面撞了,定会给压在积雪之下,成为千年不化的冰尸。韦婉儿吓得花容失色,缩在汤章威怀里,尖叫道“我们死在一起!”
汤章威深深吸了口气,心道“师父啊!你帮我打通多少内力,这下可得见真章了。”他提起钢刀,护住头顶,仰天暴喝道“龙火噬天!”
火贪一刀第八重功力使出,热气扑天,护住了二人。当先雪块给热气一逼,尽为水雾,但岩石仍是不绝落下,全数打在刀刃上。汤章威自知若要撤招,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当下全力行功,不敢稍有怠慢。只是如此使力,丹田立生痛楚,背后插针处如火之焚,筋脉更是酸疼紧绷,好似随时都要断裂。≈1t;i>≈1t;/i>
汤章威重伤之下,内力有限,实在无法这般使力,但此时若不全力一搏,难道要死在这里?他咬牙忍受,丹田内力全数搬运而出,肩井穴伤霎时进裂出血,已是全身浴血的惨状。
过了一盏茶时分,好容易雪崩过去,汤章威喘息良久,缓缓将钢刀插回腰间,低头看向怀中,只见韦婉儿面色惨淡,早已晕了过去。
此地位处高山,酷寒异常,倘若韦婉儿真的昏睡过去,那是死路一条了。汤章威提起大嗓门,奋力在韦婉儿耳旁一吼“起来啦!他奶奶的天亮啦!”
韦婉儿给他这么一叫,登时吓醒,拍着心口道“怎么了?打雷了么?”
汤章威见她精神犹旺,登时松了口气,柔声道“好好抱住我,咱们过了这段峭壁再说。”韦婉儿给这么一吓,早巳忘了先前的不快,当下紧抱汤章威,二人便缓缓攀上。≈1t;i>≈1t;/i>
又攀数十丈,汤章威已无体力,背后插针处更是痛入骨髓,每攀半尺,便似剥了层皮一般地苦,到得后来,韦婉儿也帮着出力攀爬。只是她也好不到哪儿,每攀一尺,便是气喘吁吁,手指更是冰冻僵硬。眼看实在爬不上去,汤章威见山壁旁有处岩缝,形状宽广,当容两人栖身,当下牢牢抱着韦婉儿,纵身飞跃,二人便扑到了岩缝中。只是风势强劲,汤章威给狂风一刮,扑出方位不免偏斜,只撞得他臂上、脸上全是擦伤淤血,韦婉儿给他抱在怀里,反倒没什么伤势。
两人倒在岩缝中,紧紧相拥,汤章威见韦婉儿面上满是冰霜,身子战栗抖,想来自己的睑色定也难看得紧。他握住韦婉儿的手掌,将残余内力传了过去,韦婉儿吃了一惊,急急甩开他的手,摇头道“我上山是来帮你的,你别为旁人多费气力!”≈1t;i>≈1t;/i>
汤章威见她嘴唇不自觉地颤抖,原本粉红色的樱唇更是冻得毫无血色,倘无火贪内力护身,下山后鼻头手指定会烂掉。汤章威纵然粗鲁十倍,见了这幅神色,自也万般怜惜。他叹了口气,将韦婉儿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摩擦她的鼻头,低声道“傻丫头,好端端地弄成这模样。唉……以后别这样脾气了,好不好?”
韦婉儿听了他的温柔说话,又见汤章威面带爱怜之色,只在望着自己,一时内心柔情忽动,缓缓闭上了眼,轻声道“秦将军,我喜欢你像这样,像个翩翩君子。”
往常两人见面,不是打闹便是吵嘴,再不便是身边绕着一大群兄弟,心里挂着一箩筐恼人俗事,哪能像这般相互依偎?汤章威望着韦婉儿,微笑道“什么翩翩君子?老……老秦本就是个君子,如假包换,包君满意。”他本想自称老子,转念想到韦婉儿痛恨自己的粗鲁,便硬生生忍下来了。≈1t;i>≈1t;/i>
韦婉儿噗嗤一笑,知道汤章威看重两人这段缘份,这才特意改掉粗口。她握住汤章威的大手,放在脸上摩挲,低声道“你知道么?我好快活,这二十年来,就是现下最快活……”
汤章威见她眼皮将张将闭,说话声音渐渐低沉,知道她体力耗竭,已要熟睡,当下以腿做枕,让她躺得舒坦些,跟着掌心对掌心,将内力缓缓送了过去。
韦婉儿躺在汤章威怀里,身上暖暖的,眼皮更觉沉重,将睡将醒之际,勉力低问“雪那么大……咱们下山好不好……”昏沉之间,似听汤章威贴在耳旁,轻声道“别想这么多,好好睡吧,等你醒来,什么事都没了……”
韦婉儿面带微笑,她身上暖呼呼地,轻握汤章威手掌,一时心中平安喜乐,终于闭目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梦中似乎有人解下外袍,盖在自己身上,火贪一刀的内劲徐徐送来,身上更是温暖舒泰,半点不像身处高山寒境。梦中只觉自己又成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只在兄长身边依偎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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