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神棍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恐惧的力量,他们利用一些人的无知。
这些人从来不曾经在家里放上任何一本书,他们自己喜欢打牌,和从大唐传来的马吊胜过一切。
一旦学究们给他们讲解任何知识,这些人就会立刻打起了瞌睡,正因为这些人爱打瞌睡,所以他们的家风很差。
这些人的脑子里总是稀里糊涂的,全是一团团的浆糊。
这些人因为自己的糊涂,所以被那些神棍们利用他们对未来的恐惧,一次又一次的敲诈着钱财。
这些人平时不愿意花任何一个铜板,无论是对家人还是朋友,心肠都比铁石还要硬,可是一旦他们碰上了那些神棍,就像被喂了催眠药似的,多少钱都愿意往外掏。
她当然可以忍气吞声,几乎毫无怨言地忍受一切,——就连这件事也能忍受。不过在最初,她实在感到太痛苦了。尽管她获得了胜利,证明她是无辜的,可是当最初的恐惧和惊吓已经过去,当她清清楚楚明白和了解了一切以后,一种孤单无依和受辱的感觉还是痛苦地揪紧了她的心。她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她从屋里跑出去,跑回家去了。这几乎是在卢任走后立刻就生的事。一只玻璃杯飞来,正好打中了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引起在场的人们一阵哄堂大笑,她无辜代人受过,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尖叫一声,像个疯子样朝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猛扑过去,认为这一昨天晚上,当着家母和舍妹的面,他也在场,我说明了事情的真相,证明我是把钱交给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作为丧葬费用,而不是交给了索菲娅?谢苗诺芙娜,而且前天我甚至还不认识索菲娅?谢苗诺芙娜,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同时我还补充说,他,彼得?彼特罗维奇?卢任,连同他的全部身价,还抵不上他如此恶意诋毁的索菲娅?谢苗诺芙娜的一个小指头。对于他提出的我是不是会让索菲娅?谢苗诺芙娜和舍妹坐在一起的问题,我回答说,就在那天,我已经这样做了。然从床上跳起来(她本来疲惫不堪,倒在床上),向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猛扑了过去。但这场斗争力量太悬殊了;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一下就推开了她,就像扔掉一根羽毛。
“怎么,不仅伤天害理地诬蔑人,——这个畜生还这样对待我吗!怎么,就在我丈夫下葬的当天,刚受用了我的款待,就要把我和这些孤儿们赶到街上去吗!我可上哪儿去啊!”这个可怜的女人数数落落地号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上帝啊!”她突然高声叫喊起来,两眼闪闪光,“难道就没有公道了吗!不来保护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你去保护谁呢?咱们等着瞧吧!世界上还有法律和正义,肯定有,我一定会找到!马上就去找,你等着吧,伤天害理的畜生,波列奇卡,你跟孩子们待在这儿,我这就回来。你们等着我,哪怕在街上等着也行!咱们瞧吧,看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正义?”
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把已故的马尔梅拉多夫在谈话中提到过的那块绿色德拉德达姆呢的头巾披在头上,从仍然聚集在这间屋里的那些乱哄哄、醉醺醺的房客中挤了出去,号啕大哭、满脸泪痕地跑上街去——她没有明确目标,也不知该去哪里,但是无论如何必须现在、立刻就找到正义。波列奇卡吓得和孩子们躲到角落里,坐在箱子上,搂着弟弟和妹妹,浑身抖,等着母亲回来。阿玛莉娅?伊万诺芙娜在屋里跑来跑去,尖声叫喊,嘴里数数落落,不管抓到什么,全都扔到地上,简直是任意胡来。房客们高声嚷嚷着,各说各的,——有人照自己所理解的,谈论所生的事;另一些人在争吵,骂人;还有一些却唱起歌来了……他从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那里出来,高声说“嗯,索菲娅?谢苗诺芙娜,现在看您说什么吧?”这时他显然还处于表面上情绪激昂的状态,精神振奋,敢于向人挑战,为不久前压倒卢任的胜利感到兴奋。但是他却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他一走到卡佩尔纳乌莫夫的住处,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十分恐惧。他陷入沉思,在房门前站住了,心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要不要说出,是谁杀了莉扎薇塔?”这问题是奇怪的,因为同时他突然觉得,不仅不能不说,而且就连推迟说出的时间,哪怕只是稍微推迟一会儿,也是不可能的。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不可能;他只是感觉到了这一点,他痛苦地意识到,面对必须,他自己是无能为力的,这一想法几乎压垮了他。为了不再考虑,不再折磨自己,他很快推开房门,从门口望了望索尼娅。她坐着,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用双手捂着脸,但是一看到拉斯科利尼科夫,赶快站起来,走上前去迎接他,仿佛正在等着他似的。
“要是没有您,我会怎样呢!”在房屋当中,他们走到了一起,她很快地说。显然,她急于想对他说的,就是这一句话了。说罢,她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