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慕容澜一向甚少责怪他人,此刻这般说话,已是难得的失态。
慕容澜顿了一下,低声说了句“那好。”便也再无言语。又站了一阵,走到桌前,拿起火石点了灯烛。
慕容沦听见动静,抬头看见他点灯时顺手一护的手势,那衫袖上因灯光泛起来的一层柔黄……不知如何就觉得温暖,异样安定的情怀,连心跳都要变得和缓。这样的疲倦与快慰,千思万感,却又一时无从辨明,象一个雪地冻僵的人忽忽醒来,发现自己己身在房中,铜盆里木炭已烧得半灰,全不见火苗,温暖都只静谧无声。
他忽然脱口说“二哥,当琴师的那几个月,总是难得吃饱。”
慕容澜闻言一怔,回头看他,他脸上笑容天真而明亮,已有多年未见。要到这时他才象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慕容澜心头一动,一瞬间似有感慨丛生,却也只微微一笑,说“这事倒容易,我会吩咐厨房多做一些。”
他将油灯移到床前,递过几本书。“看一阵便睡吧,今晚不必练功。你的内伤慢慢调理,三个月内应该可以复原。”
慕容沦笑容未敛地接过书来,问道“你们怎生救的我?”
“救你的是任飞光,他要知道真相,却未料到你会自断经脉。救你之后,又将你送来苏州。”
慕容沦皱了眉问“他竟耗费功力救我,究竟意欲何为?”
慕容澜淡然道“此人是友非敌,此刻也在府中,于我们堪称强助。过去种种,最好可以一笔勾销。”
慕容沦沉默一刻,方点点头“二哥既这么说,我自然无话。不过那人的确厉害,我们需得多加小心。”
慕容澜笑笑点头,不再多言,便推门而去。
门外一片暮色如烟,灰衣的于翰海负手站在廊下,不经意看时,也只象是一团更深的暮色。见他出来,便回了声“二爷三爷已回来了。正在书房相候。”
慕容澜答应了,走出几步,回头看于翰海并未跟上,不由站住问道“怎么?”
于翰海声音平淡“我不在场只怕还好些。”
慕容澜已明就里,想想说“也好,你先回去。”
他缓步穿过花园,雨仍未停,暮色里一股草木气息被雨水浸得薰然,微风微雨吹面不寒,到底已是春天了。
推开书房门,慕容熙与慕容泰便欲起身。
慕容澜及时说道“二叔三叔何必多礼?倒是侄儿有劳二位久候。”那两人便也顺势坐回椅中。
慕容澜见二人茶已喝了半盏,先要人来添过了茶,方才坐下道“一路辛苦,这趟川西之行可还顺利?”
便见慕容熙向前探了探身说道“那一带川人颇有藏人血统,生性野悍,难以收服。二哥和我示之以威诱之以利,历时两月有余,总算让藏马帮,流川帮等六个帮会答应今后听咱们调遣。”说着递上几封纸来,却是那六个帮主写来的降从信函。
慕容澜将信放在一边,也不拆阅,微笑道“这一趟本该侄儿自去,怎奈杂事缠身,不得已劳动了二位叔父的大驾。果然出手不凡,自此川西可算无忧。”
一直未曾说话的慕容泰此时却在一旁冷冷道“贤侄不必说这等客气话。想我们已然老朽,做大事固然不成,做这等些须小事却还不在话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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