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只是不论是去年还是今年,元夕都与邹小九无甚关联。
只是在她看到一叠药方纸中掉出来的一张草纸上写着的“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时,还是忍不住身子一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或许于她而言,从此以后,那个视她如草芥的阿妈,那个总说她是赔钱货的阿爹,还有感情淡漠的姊妹们,都永远成为了“去年人”。
那场梦里,她堕落烟花,唯一的所得就是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那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学会如何做一朵诱人的解语花。
她也不例外。
这首诗她曾读过,她还记得当时就依偎在一个穿着灰色锦缎直裰的男子怀里,有些紧张,担心自己背错了,看见那男子略略惊讶又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再次看到这句诗,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眼眶有些酸涩,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谁让你碰我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玉楼进了屋,自己却还一直沉浸在伤春悲秋中。
虽然听起来语气平和,可邹小九却在秦玉楼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不耐的神色。
“我帮你收拾药方子,无意中看见的。”
秦玉楼不言,一把夺过那一叠药方子,面无表情的睨了她一眼,“出去。”
邹小九有些心虚,她在这儿已经住了有些日子了,山里人家生活本就不易,她来了无疑是给秦玉楼添了不少麻烦。
只是她又不是白吃白喝的,邹小九忿忿的想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道:“有必要这么大的火气么……”
邹小九出了门这才注意到章成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没有理会她,径直推门进了屋。
“师傅,那麻婶子一口咬定药是我们给的,她那傻儿子就是吃了我们的药才成了那样子的。”
邹小九听见屋里传来的声音,立刻就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心里不由疑惑,别看秦玉楼只是个少年郎,可医术却比有些年纪大的郎中更好,与其说他是靠给人治病为生,还不如说是积善行德。
邹小九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别的郎中收钱看病,那是生计,可秦玉楼这家伙却像是来善堂似的,来看病的人,倘若是家中太穷,他分文不收,也因此在岐山脉颇有善名。
这麻婶子家在岐山脉一带算是福足人家了,靠山吃山,就因为她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所以家里比寻常人家要殷实多了。
听说年前她家的野味就埋了这个地窖,有人看见她那四个儿子不停的挑雪往屋里送,就估计出她家有多少年货了。
麻婶子的大儿子丁大郎今年二十有六,生的魁梧壮实,有一身的好力气,前几年说了个媳妇,嫁进来不过三个月就没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再说亲。
吃药吃坏了的就是她这个大儿子。
秦玉楼却一口否定了麻婶子的话,他说不曾给丁大郎开过方子,何谈是吃了他的药坏了事的。
麻婶子却不依,这就闹了起来。
邹小九听了这事儿,心里就有了盘算,正要去同秦玉楼说,却瞧见白雪翠松间的小径里,几个人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