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思看一眼,又看着唐四爷,这回笑容里带了点子意思:“四爷,不是我讲话直,你这店子现在还好,再过一段时间,只怕要出大麻烦。”
何洛这天请了假,专门来跟师父办事,听到这话在后头忍不住嘀咕:师父又开始装神棍了。
四爷扬一扬眉头,来了兴致:“哦?伍师傅,这大麻烦你指的是?”
“我也不和四爷明人说暗话,土本阴,葬器身伴死人侧,又埋于地下多少年才见得光,其阴煞秽气重则如蛆入骨,非夺人性命不可;轻则坏人五行平衡,阴重阳收,运道下滑身体见病。”
他没有直接说得明白,一番话下来却也点得很透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唐四爷是靠么子发的家生的财走的官路,唐委员信风水得很,因为又只得这个崽,更是不要钱似的请风水先生弄风水局弄什么开光法器保佑崽平安,连带唐四爷从小耳濡目染,也信得不得了。听了这话,他并没有面露轻视,反而态度神情凝重起来,连称呼都改了。
“伍师父讲的是,确实是这个道理。实不相瞒,我这铺子,每年都请了风水先生等来看过,布下了风水阵法,但那些风水先生也讲过,阵法只能压制一时,店子伙计也有感觉,每年一到年底,店里就会比别个的店要阴要冷,阴气很重。”
听到这,伍三思抬头望着铺子进门的上方,悬在屋檐下的一串葫芦。就连毛珌琫和何洛也忍不住四下打量。
葫芦是医卜星相的象征,其口小肚大,象征财库饱满,纳财致福,可增加财运、广纳四方财,还有收煞除厄的功效,因此广为人熟知。
唐氏文化商行在正街口,正是气运汇集总处,有财亦有煞,虽然四爷这铺子莫有直对马路,但也偏对了一小丝,形成了路冲煞。檐下的葫芦两边的各一个都是开口铜葫芦,开口葫芦收煞气,正好收了头,尾端把漏下的又收掉。中间五个葫芦则是天然的带了龙头芦根的,芦根处各串了一个红绳缠铜蝙到,既收财又增福,布下这样的风水去煞增财大法,倒是好手段。
只这么一个风水阵法,伍三思就知道唐氏是有高人坐镇的,便不再关注店内风水,进是迈步进了店里开始四下打量博古架上的物件。
唐氏底气豪足,摆的俱是真品,也因为底气足,伙计都不像别个店里笑得热情,反而有些淡淡,见人进来也不近前,只远远看着坐着烤自己的火。结果看到后头跟进来的唐四爷,几个伙计才站起来,脚跟一靠,嗓门洪亮得几乎要把屋梁上的灰都震下来:“四爷好。”
唐四爷点点头示意抬手至于眉下敬礼的伙计继续烤他们的火,自己则跟伍三思解释:“我这些手下没什么规矩,又是行伍出身的泥腿子,伍先生莫介意。”
伍三思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他穿着一身黑色长棉补丁道袍,背着手在后,右手在下左手在上,拇指弯曲扣于无名指指根处,迈着个小外八字,光从背影看去,就是个小老头儿,不管看到多少次,师兄弟两个还是觉得伤眼睛,想不透自家师父年纪轻轻的,为么子一定要装深沉。
师父聪明,懂的也非常多,可他就不能想明白就算他装老成,人家一看他的脸,只会觉得他故意做作么?这么明眼的事,非要当个睁眼瞎,也是很厉害了。
外头就已经能感觉铺子阴冷煞秽之气冰寒,等进了店,普通人还好,只是觉得冷,师徒三个却都眼里现出不凡的景象,各种灰黑色被污秽之气杂染了灵体的物件动物、人物在满堂满室的飞舞,甚至凑到人面前,蹲趴到人身上,头顶。它们的秽气同时因为这样的接触而丝丝渗出黑色的烟雾钻进店内人员的皮肤进行侵食。除此之外,师徒三人的鼻子里还闻到了一种腐朽难闻的土腥与血腥味道,想来这是器物在土里墓里呆的时间过长,沾染的死人身上的死腐阴气。
帛派之人,不仅能看到这样奇异又像群魔乱舞的可怕现象,更能看到人体本身的白色或淡淡黄色光芒在它们的侵食缠绕下变得一处有缺或光彩渐淡,尤其以伙计为重,三个伙计几乎身上的光芒淡灰或浓灰不一,有一位应是呆的时间过久,又无法器加持护身,身上的光芒竟已经隐隐变黑了,就连额头都隐现乌云罩顶的现象,再放任不管任其在这里做事下去,不是突然暴病,就可能有严重的血光运道了。
伍三思心下了然,这话却并不说,只是绕着店子打量器物。唐四爷注意到这位伍先生走的步伐很奇特,有种说上来的美妙,并不复杂,但却居然叫人记不住,加上他在后的手又时不时的指动,像是写字,又像是见过的算命先生掐指,尤其唐四爷注意到,这位伍先生走近伙计们旁边了,脚步微妙的顿了一顿。
这是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