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周盛自嘲地笑了笑,脸色重归于平静,“我已经没有朋友了,我……也不配有朋友。”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感,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远方,一时有些怔然。
“阿凌……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周盛忽然说道。
“当然可以。”
“嗯。”周盛又沉默了一会儿,“柳家的事我早几年就想通了,跟这个没有关系,只是……我没有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虽然喜欢做计划,可是这世间的很多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有时候得想开点,不要太为难自己。”玉凌并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发愁,但还是劝慰道。
“阿凌,你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不好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吧。”周盛低声道。
“为什么这样说自己?”玉凌诧异地道。
“没什么,我需要再思考一下,想清楚一些事情,以后再跟你说。”周盛道。
“好。”玉凌也没追根究底。
又走了一阵,两人来到了传送阵的高台下,这里视野很开阔,抬头看去,浩瀚星空美如画卷,烁烁生光,迷离而醉人,仿佛让人的心怀也随之无限辽阔。
周盛静静地望着星空,轻声说道:“阿凌,你是不是猜到我喜欢熙月了?”
“很明显的事。”玉凌也仰望着满天繁星。
“果然没什么瞒得过你啊。”周盛叹了口气,“羽白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
“他也早就猜到了。”
“是么,原来我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只是个自欺欺人的傻子。”周盛自嘲一笑。
“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错。”玉凌微微摇头。
周盛怔怔地道:“其实我看见她第一眼,就很喜欢她,那时她穿着一身浅绿的长裙,柔柔弱弱的样子,在人群中显得遗世而独立,她的眼里没有我,可我的眼里却全是她。”
“但那时还小,我本来想着慢慢跟她相处着,等稍微熟悉一些再说。可是很快,她就和羽白在一起了。他们互相喜欢,站在一起的时候虽有些稚嫩,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
“羽白不是什么普通人,从他买下元灵神草给许明渊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无论是相貌,还是天赋,还是钱财,我都远远不如他,更别说我还修炼着全天下人都笑话的龟壳诀。”
“所以我就默默地在旁边跑上跑下,帮他给熙月带话,帮他送去各种礼物,只要能借这个机会,多看她两眼,我就很欢喜。尤其是每次看到她收到礼物开心地笑起来,明知道她不是对着我笑,可我也会跟着开心,好似整个世界都明朗了一样。”
“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明远山春游之后,我用我仅剩的理智,痛苦地让自己远离他们,越远越好,可是仅仅一周之后,我就几乎崩溃了。”
“生活于是又回到了曾经那平淡的模样,直到那次雪暮之旅,就像是做梦一般,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到最后,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那大概是我离她最近的一次。”
“那段时间,我吃着恶心的虫子、地鼠,在地下洞窟里摆满了瓶子,接着从石缝里一滴一滴落下来的水,少得可怜。有一次她渴得紧了,忽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顿时就慌了,我很怕她死掉,这对我来说比我自己死掉还要可怕。”
“于是我划破胳膊,将自己的血喂给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默默地祈祷。所幸熙月终于熬了过去,她很虚弱地问起我胳膊上的纱布,我就跟她说,这是不小心在石壁上划的,也不知道她信了没。我大概真的很懦弱,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都没敢说出我喜欢她。”
“而再后来,羽白回封域了,可是熙月每天都盼着他的音信,她还给我买了好多天材地宝,说是偿还我的恩情,可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啊。”
周盛没有再说下去,似乎觉得这些早已逝去的往事,除了在心头酿成最深的苦涩,便再没了其他的作用。
“还放不下吗?”玉凌轻轻地问道。
周盛只是沉默。
“爱情是需要争取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争,等是等不来的。”玉凌道。
“是啊,不过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你就当,刚刚我只是说了些梦话吧,也不要影响别人的心情了。”周盛笑了笑。
玉凌正想开口,传送阵的光芒忽然闪亮起来,于是他便静默着望向高台,看到柳熙月和柳广陵的身影渐渐从虚无中出现。
“玉大哥,你亲自来了?还有小盛?”
柳熙月一眼就看见了两人,不由欢喜地提着裙摆跑下台阶。
“哎哎,你这姑娘跑那么快作甚?”柳广陵无奈地跟在后面,还有一群板着脸的保镖围在左右。
“这不是好久没见了么,之前想去看你,却有些不大方便,可不要嫌我冷漠。”玉凌淡淡地笑着,伸手一指道:“走吧,先送你们去住的地方,这次应该能待很多天吧,好多书院的师兄师姐都等着跟你叙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