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北京天亮得早。
才五点来钟,知了已经趴在郁郁葱葱的杨树上矫揉造作的拉起了高腔,地上蒸起了无穷无尽的热气,伴着楼下遛弯的、跳广场舞的、小店里吃早餐的嘈杂声,让人心烦意乱。
王思年是被热醒的。
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摆,弄得她身上汗淋淋的,好像从水里刚捞出来。
她直挺挺的躺着,看着刷的簇新的房顶,缓了一会才想明白自己在哪。横竖热得睡不着,干脆掀了毛巾被,准备爬起来。
一双臂膀缠了上来,把她从背后抱住:“这么早就醒了?”
那声音还带着睡意,嘟嘟囔囔的。
她低头看了看那双修长的手,在她胸前桎梏一般交错着。
“还早呢,乖,我去做早饭。”
对方痴缠着,哼唧了半天,又在她身上捏了一把,方才放开她。
王思年脚一沾地,腿一软,差点栽在地上。
昨天晚上闹得太狠了,久旱逢甘霖。徐建刚从国外出差回来,王思年炒了两个拿手菜,两个人小酌几杯,结果自己一个没注意喝高了,对方倒是顺杆爬不讲究,连保护措施都不用了。
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散落在地上,交叠出了暧昧的阴影。王思年跨过那笔糊涂账,转身去了浴室。
花洒刚出来的水是冰冷的,但是冷的好,有助于集中注意力。
她走进水里,冻得一哆嗦,皮瞬间缩紧了但是肉还松着,前心后背上冒出一片片鸡皮疙瘩。身上凉下来,脑袋却空空如也。
突然淋浴门打开了,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男人走了进来,淋浴间一下子变得很窄。
“咱们下个月就结婚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孩子么。”徐建好像不惧这浇头冷水,只管自顾自的亲她。吻是火热的,一寸寸烫活了她的筋骨。
“如果怀孕了那就是双喜临门,都是喜事。”
王思年茫茫然的想,是啊,都是喜事。
***
“还是听哥哥的歌?”
这是礼貌性的询问,因为对王思年的口味,徐建是再清楚不过的。还没等对方回答,他已经随手打开了车的音响,张国荣的歌声飘了出来。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可能是起的太早,低音bass震得王思年有点头晕。
这辆车是徐建为结婚新换的奔驰SUV,三排座,敞亮。
“车还是大点儿方便,以后家里人多了也坐得下。”徐建当时在4s店说,笑得灿烂, “德国车厚实一点,咱们年年可是马路杀手,得选个剐蹭公交车都没事的。”
“想什么呢?”早高峰的三环像铜墙铁壁,堵得严严实实。徐建抽空侧过脸来,瞥了一眼从上车就一言不发的王思年。
炽热的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洒下一层金澄澄的光,惹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睫毛上跟镶了金边似的,跟着呼吸一颤一颤的,肉嘟嘟的嘴也无意识的微张着。王思安的五官说不上哪里特别,但是零零总总凑在一起,就带出了一点温顺的性感。
“没什么,”王思年从陈年旧事里醒过神来,“你还在倒时差呢,不用起这么早送我上班的的。”
徐建腾出一只手来,亲昵的揉了揉王思年的头:“那可不行,我不放心小猪自己开车。”
王思年笑了笑,没吭声,车内空气一时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歌声流淌。
八公里的路,要是无话可说,还真就没个动静。
这沉默让徐建不安,他清了清嗓子:“我听咱妈说,你还没去试婚纱?”
滴滴滴——
不知是后面哪辆车对这拥堵不耐烦,疯狂地按起了尖利的喇叭。
王思年像被点燃了的爆竹一样,放下车窗,探出身去对后面的车大骂:“就你tm有喇叭是不是啊!按什么按!赶着去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