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猎战找到小虎时,小虎已经洗了澡换了干衫,备好了干粮清水,强弓坚刃,甚至已经留下了“我去猎兽!”的四字书信,藏于暗处,整装待发。
他伺候好家姐汤药,让家姐安睡好后,特意抽出时间,轻松写意地与小青一起用熟肉喂食白子,为白子梳理毛发。
两人互相打趣笑骂,其乐融融,不仅看不出舍命上虎山猎巨兽的迹象,也看不出村庄家族正遭受大难的哀苦,一幅少年不知愁滋味,轻松自在的样子。
小青也完全没有想到身边情人会在下一刻深入虎山,进行有死无生的孤行,还以为小虎练成绝技后,恢复少年心性了。
白子伤势愈合大半,摇尾晃脑,乘巧地吞食,半闭目享受着主人们的爱抚。
让刚找到小虎的猎战大松一口气,怀疑起铁大师的判断,难道小虎并不打算今天偷偷独上虎山,因为小虎的神态举止实在是太轻松了。
见猎战找来,小虎微愣,站起来漫不经心地道“战哥来了,正好,免得我去找你,那夜太混乱了,我哥的弓好象丢失了,你有没有看见啊?”哥哥弃弓拔刀的伟岸影像依然清晰无比,小虎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语态自然随意,换成铁大师提醒前的猎战,肯定会察觉不到任何异样,现在猎战当然清楚小虎的意图,没好气道“小龙的弓在我这,想要?随我来吧!”
小虎终忍不住大喜道“战哥你太好了。”转头对小青道“青儿,我还要用哥的弓练会箭,你帮我去照顾姐姐,都要早点睡哦!”
小青不疑有它,轻声答应道“好,不要练得太晚!”
猎小龙的弓长有近人高,通体赤红浑圆,是以铁木烘制,弦以两根蛮牛筋融合制成,拉至满月,足可射出超三千步远的强矢,绝对是猎杀大型猛兽的神弓利器,以猎小龙之能也要用双脚辅助,才能拉到满月。
当猎战将弓慎之又慎交到小虎手里,小虎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就飞往虎山深处,去支援哥哥们,他修练有成,装备全部准备妥当,再也没有待在猎家村的心思。
小虎较急性子终于显露,欲拿弓就走,连一句客套话都不及多讲,却发现猎战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后者紧握神弓,炅炅有神凝视着前者,半晌没说话的意思。
小虎心中一紧,知事可能败露,表面上故作大方,无奈叹道“战哥,你喜欢啊,要不这弓还是放你这吧!”
猎战似被小虎逗乐,崩紧的神经微松,没好气地道“臭小子,谁会贪你哥的弓,怎么,在战哥面前也不说实话吗?非要战哥打你屁股吗?”
小虎下意示的摸向屁股,小时候他最怕猎战,大哥猎小龙对他的淘气虽然也会严惩,却舍不得真打,猎战却不同,专揍小虎的屁股,闻此言小屁股都有些发麻,悻悻道“战哥……”
“别想骗战哥,每次你在战哥面前说谎都会捂着屁股。”猎战冷冷喝道。
小虎连忙拿回手,摊手急道“战哥,今晚上最后一晚,也是哥哥们最后的一线生机,或许我还能赶上去帮忙。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已经不弱于大哥了,绝对可以帮上忙的。”
“你的实力确实进步很快,但你现在能击败殷老师跟铁大师?两位高人的身手远在我们之上,却依然拿巨兽没有办法,你认为你有办法?”猎战已经知道殷老夫子与铁大师的真正实力,小虎修练时日太短,现在顶多也就是另一个猎小龙,而猎小龙与殷老夫子、铁大师还有全村三四千精锐猎手加在一起,也只能杀残巨兽,并让巨兽得逞后遁走,追上去的六大猎手包括猎小龙元飞在内,到今天还是生死未卜音讯全无,所以小虎现在去虎山,绝对是送死。
小虎自己也清楚明白,论身手他比起全盛时期的殷老夫子与铁大师肯定还差一大截,论猎术,他更不及哥哥猎小龙及元飞,甚至是猎妖队的任何一人。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要独上虎山,这就是他的使命。
他下定决心,耍赖道“反正我不管,我一定会去,战哥你今天拦住了我,我明天还是要去。我的身手你也知道,你腿不方便,不可能拦得住我两天的。”
猎战想斥骂,却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感慨地道“小虎,你去,战哥不拦你,你能做出独上虎山猎巨兽的行动,我很佩服也很感动,这才是我猎家村的好男儿。”
小虎一震,愣然道“战哥,你,你同意我去,你不会是骗我吧。”
“如果不让你去的话?战哥怎么会让你轻松安静地跟铁大师学本命,难道是让你学来逃命的吗?给,把小龙的宝弓收好。”猎战将弓放入小虎手里,方继道“去,战哥支持你,但身为猎家村真正的好猎手,你不是去送死的,而是去猎杀巨兽的,你知道我们比巨兽更强的是什么?”
小虎先将宝弓小心挂好身上,搔头不已,摇头道“我们好象没有比它更强的地方吧?”
“所以我说你是去送死,不是我猎家村合格的猎手。未猎先败,莽夫一个。”猎战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指着自己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我们这里,总要强过这头畜生,猎术第九法则斗智斗巧不斗力!”
小虎恍然大悟,作点头状,拍马屁道“战哥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小弟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现在可以去了吧?”
猎战一巴掌拍在小虎头上,没好气地道“去你个头,哥说了这么多,你还想着去,来吧,我们先去殷老师哪,让他告诉你,你该何时何机去猎杀巨兽。”
小虎这下终于知道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抱头可怜巴巴地道“好痛哟,战哥,我知道不能蛮干,要用智慧去打败它,这就够了吧,师傅哪还有什么决窍啊,有的话他早告诉大家了。”
猎战不理,拉着小虎疾走,骂道“臭小子,翅膀长硬了想跟战哥试两下?你给我听清楚,我让你学铁大师绝学,不是去送死,而是去猎杀巨兽的。”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狠狠盯着小虎半晌,看到小虎心中颇为不安后,凝重的道“小虎,你知道吗?战哥是全村第三个相信你能猎杀巨兽,挽救村子的人。你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小虎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猎小龙相信他并在最后拜托他,他也只信一半,因为这可能是大哥让他偷生的办法,而师傅传他本领,也可能是让他增加逃生的机会,让他以后可以保护小青,至于铁大师,那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会在今夜独上虎山,就是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相信他可以猎杀巨兽,只会阻止他,免得他去送死。
现在忽然听到包括猎战在内,竟有三个人相信他能猎杀巨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猎战的神态语气皆是发自内心,让他不得不信。
猎战轻叹一口气道“在我半昏迷期间,小龙多次来看我,他本是我见过最果断坚决的人,却最少跟我说过三遍,如果他失败了,让我给你时间,你必定能给猎家村创造最后的希望。”
小虎热泪盈眶,哽咽说不出话来,大哥不是骗他偷生,是真相信他能猎杀巨兽,原来最了解最相信他的人,是那个似只会责骂教训他的大哥猎小龙。
小虎浑身像是吃了仙丹灵药,充满斗志与力量,这是来源于最尊敬大哥对他的认可。
他擦掉眼泪,衍神真气依然澎湃不休,让他双目精光四溢,神态逼人。
猎战见到暗暗心惊,也颇为振奋,徐徐回忆着道“我还笑你哥说你猎小龙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当时,我没信你哥,直到我得知你哥在最后关头,也要拜托铁大师教你绝学时,我动摇了,所以我才让你安静地跟铁大师学了三天,呵呵,铁大师可是跟殷老师吹鼻子瞪眼珠,赌你三天内学不会一个定式,可是你真的在三天内全部学成了,我又多信了三分,直到刚才这一刻,看到你能勇敢地决定独上虎山,战哥我全信了。小虎,战哥信你了,战哥相信你能猎杀巨兽,为我猎家村报仇雪恨,保猎家村安全。”
一个是亲大哥猎小龙,一个是堂兄猎战,皆是小虎自小崇拜尊敬的目标,当这些目标人物都相信他,拜托他,小虎能不激动,能不热血沸腾吗?
小虎的激动也是一眨眼的过程,他迅速冷静下来,如果在这之前,他可以冲动,可以不顾一切独上虎山,将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可是现在却不能,正如大哥说的,他不能轻易送死,他是猎家村的最后希望,如果连他也轻易死去,怎么对得起大哥跟战哥的信任与托付。
小虎冷静地道“另一个相信我的是师傅吧?其实猎家村还有一个人相信我能做到。”
猎战先点头,后诧异道“还有谁,铁大师吗?”
“不,那就是我自己。战哥,你就瞧好了,你不会看错人的。我们先去师傅哪,看看师傅有何猎兽窍门!”小虎不急着走了,反拉着猎战疾步行往殷老夫子处。
是夜,殷老夫子、铁大师、猎战再加上小虎,四人商量整晚,谋划猎杀巨兽事宜,如何化不可能为可能。
他们中有经验丰富老成可制造各种灵巧工具的铁大师,还有知识渊博见多识广的殷老夫子,更有精通猎术的猎战,还有爱奇思妙想灵机活泼的小虎,将四人的智慧与经验融合在一起,针对巨兽已经表露出来的各种本领与妖力,制定出最有效的猎杀之法。
谋定而后动,方为猎术基本法则。
直到清晨,猎杀巨兽的策略雏形基本出来,具体实行,依然得靠施行者小虎根本实际情况,灵活变通。
一早,天微亮,全村只要能动的人,全都出来了,自觉地聚集在晒皮场,三天已到,猎小龙六人没有回来,猎家桩灭亡在即,人心惶惶,他们昨夜基本没睡,也根本睡不着,死亡恐惧一直笼罩着整个村庄。
小青也扶着猎小凤出来,坐在竹椅上。
是躲是拼,总得拿出个章法来,人心散乱各顾各,只能走向灭亡。
经过整晚的商量,也包括猎家村以后的安排在内,猎战四人已心有定计,猎战拄着拐杖,领头来到晒皮场,站在较高的石台位置,在两千余双寂静得甚至有些死气麻木的眼睛注视下,猎战扬声道“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坏的大家都知道,小龙他们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回来,虽然我们不想去猜,可也知道定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里,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可依然不免心中一暗,更有近半人忍不住溢出眼泪。
猎小凤跟小青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无声地哭泣着,小虎连忙跑过去,一把将二女全都抱住。
猎家村已经没有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