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身侧的红衣女郎覆面的纱巾已然不见了踪影,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上,一双含露的眼柔柔的望向墨星染:“不负公子所托,红鸳终是将主人带来了。”
原来,之前墨星染曾托红鸳将谭如月带来法坛内,本是想托住姬晟,却没想到事情竟变成了这般。
“公子,若有来生,你可否如对她一般,也对奴家笑笑。”她的手脚也陡然化成了红烟,似是要随风飘散,她的眼神飘过无歌,落在了墨星染身上。
这俊俏的少年,是她这万万年孤寂中见过最温暖的人,尤其是他对着无歌笑时,眸子里灿若九天繁星,微微上扬的嘴角如醉人的醇酒。
墨星染默了默:“好。”却终是没展露笑颜。
“我真羡慕你...”红鸳最后一缕余音飘散远了,那句羡慕,却让无歌的眸子失了神。
此时,随着老妪的身躯化了飞灰,‘轰隆’一声,阵中的天空滚过惊雷,无数道银色的闪电击向大地,如同扑簌簌的落石,在人们脚边炸起。
但那些闪雷却没劈中无歌几人,反而兜头劈向了姬晟,以及蔻蔻...
法坛外,成百上千道银光同时轰然炸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应声倒下,双目空洞失魂,浑不知发生了什么。
“蔻蔻!”无歌急忙冲到蔻蔻身边,她此时已经木然倒地,就如同往常失了魂似的,了无生气。
“她本就是恶念的产物,丫头,你何必执着?”小老儿看无歌抱着蔻蔻死活不撒手,眉须颤了颤,有些不忍。
“我答应过的!我答应过要将她带出玲珑阵!我答应过景渊,要救她...”无歌先是哭喊,随后声音越来越小,兀自喃喃。
“不可能的,谭如月死了,天道重降,玲珑阵中的所有人都将应劫而死。”小老儿裹了裹身上的幔帐:“准备出阵吧,阵眼打开了。”
他抬眸看了看天,青天白日的雷鸣电闪正逐渐变弱。
天空中无日无云,缓缓而现一个空洞,像是漩涡中心般将周围的气流翻卷进去,散发出强大的引力,地面上狂风涌起,几乎将人卷的双脚离地。
墨星染顶着狂风来到了无歌身侧,轻声说了句话,无歌泪眼婆娑的眸子瞬间变的清明。
他说:“腓牙石。”
......
不多时,不知是地面在上升还是天空在下沉,天像是漏了个大洞,将挤压变形的气流连同地面上无措的几人猛地卷向半空,喧嚣狂暴的气流似乎要将人推进那空洞的深渊。
无歌在激涌的气流中几近窒息,**如同被烈火灼烧。
陡地,她疼痛欲裂的脑海中闪过那片圣洁的雪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孤傲耸立,雪山峰顶那颗古树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泠冽的风儿刮过,纷扬的花瓣零落在树下少女巧笑的面庞上,少女弯身捧了一个雪球,砸向不远处背对她的背影,那人转身与她嬉闹...
————
脸上有薄薄的凉意,似乎有一只手在轻抚她的面庞...
“谁!你是谁!”无歌呓语般抓住那只手,猛地从幻梦中惊醒。
眼前竹子一脸不耐烦的将湿漉漉的手帕甩开:“无歌,你睡觉流口水磨牙你知道吗?”
他撇了撇嘴,嫌恶的将小手在她身上揩了两下。
无歌迷迷糊糊的抬眸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装潢雅致的厢房,不远处摆放着一张梨木圆桌,桌上的菜肴冒着腾腾的热气,墙上有一扇镂花的木窗,此时竹子正踮着脚尖将木窗推开,清风徐来,饭菜的香气勾起了无歌胃里的馋虫。
她翻身下榻:“竹子,我们出来了?”
“废话,何止出来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竹子叉着腰,语气有些不高兴:“起来吃东西吧。”
无歌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俱全。摸了摸怀里的腓牙石,还在。
“这不是梦?”
玲珑阵中种种,如同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无歌从梦中惊醒,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吱哑’一声,厢房的门被推开了,穿堂风带来熟悉的海檀香,无歌怔愣的抬头,门外的墨星染一身白袍,束发于顶,步履翩翩的走进了进来。
“怎么,睡醒就不认识我了?”他看无歌傻傻的盯着他,不由觉得好笑:“即便我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你也不用这么盯着我瞧吧。”墨星染嘴角微抿,走到无歌身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呸。”无歌缓过神来:“我看你是花孔雀开屏——”
“叽作多情。”竹子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不清的接了句。
“吃也堵不上你嘴。”墨星染拿着一柄折扇,在竹子的小脑袋上敲了下。
无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圆桌前,抢过竹子捧在手里的碗,猛地扒拉了两口,瞬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说正事,这是哪?”
门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海,阳光洒在树叶间,落下斑驳的光点。
“还能是哪?岐洹山啊。”这是岐洹山腹地内,万古天独辟的一处休憩之所。
墨星染双手抱臂眯着眼看无歌吃的正香,有些不忍打断:“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事不比在玲珑阵中简单。”
无歌闷声扒饭,她知道。
“吞云小老头呢?”无歌吃饱喝足,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