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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其实就是一家庞大集团公司。
组织器官就是在名为“人体”这个超强集团下的子公司,而细胞则是其中极其普通的一个小部门而已。
为了保持整个集团公司的活力,不仅仅是员工,就算部门的裁撤流转都是不可避免的。每天都会有大量新员工被招入组成一个个小部门为集团效力,也会有大量无用的旧部门被舍弃,成千上万的员工被辞退离职。
新员工入职需要经过层层筛选,甚至培训。
能力不合格的失败者要被第一时间剔除掉,同时集团总公司还有定期的免疫抽查,防止某些引起癌变、感染的反社会危险分子站上工作岗位。
一旦发现,立即清洗。
相比起来,辞退旧员工也不简单。
作为一家庞大的集团公司,不可能打开大门一脚踹中员工们的股,就能把人随便扫地出门。在离职后,公司高层要和这些老员工们签署最低限度的养老制度,有时候还要给点其他好处,不然这些老员工就会高举反抗大旗,留在公司里赖着不走。
血液中的红细胞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平均工作120天后,红细胞整个部门会被分解。
这个部门里有一个工作小组叫血红蛋白,而血红蛋白小组里数量最多的就是一种卟啉化合物的主要代谢物,胆红素。
面临失业,胆红素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脂溶的格让它们与肾脏里那些安分离职的液体格格不入。
为此集团公司出台了符合胆红素诉求的退休养老条款,每个胆红素离开前可以去肝脏领一份蛋白或者蛋白作为离职赔偿。
在得到蛋白或蛋白的补贴后,胆红素们才肯安心离开。
现在躺在监2的这家集团公司内部出现了严重问题,负责安抚工作的肝脏和安排离职通道的肾脏,都遭到了外来药物的沉重打击,双双瘫痪。
肝脏罢工,无法分发离职赔偿,肾脏关门,堵住了旧员工离开的通路。
这就造成大量旧员工被不断堆积在公司里,其中肌酐、尿素和胆红素就是那类最活跃的人。尤其是胆红素,会迅速分散到皮肤巩膜下,展现自己的特殊“光彩”,黄疸。
医生们作为转为集团公司做内部调控的专家,拿了保肝保肾的慰问品,想要和肝脏肾脏坐下好好谈谈。但事的进展并不顺利,几个小时的谈判无疾而终,甚至到了近乎分崩离析的地步。
这时候就不应该只局限于做内部调整了。
为了保持集团公司不倒台,外力的强硬干预是难免的,就像之前用大剂量药物遏制住外来感染的冲击一样。
祁镜说的血液透析和体外肝其实原理都一样,都是动用大面积的筛查机制,绕开肝脏和肾脏,把那些被开除了的旧员工筛查出来并强行带走。
当然外力干预是需要大量资金支持的。
体外的人工肝和血透都需要各自专用的吸附棒,血透用的便宜,人工肝用来吸附胆红素的就要贵上不少了。
“要那么多钱?”
“嗯,第一次确实有点贵,得一万多。”祁镜说道,“第二次用就要便宜点,大概在80009000左右,第三次会降到7000,就是这么一个价位。”
“那,那医保......”
听着这一串串夸张的数字,张祥的声音很轻很沉,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幻想。但两个字刚说出口,紧接着看到的就是祁镜微微摇晃的脑袋。
04年丹阳的平均房价一平米才1000多,这个治疗费用确实不便宜,也肯定进不了医保
也实在是吸附胆红素的吸附棒芯材料太贵,制造工艺也不完备,用一次的成本是实打实存在的。等到了十多年后,医疗器械的工艺水平渐渐提高,人工肝的费用就能降下来了。
张祥家里绝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住的是20平米不到的老式楼房,两人工资加一块每个月才3000不到。最重要的是本来就不富裕的积蓄,折腾了一天后已经用掉了不少,有很多都是没法进医保的花销。
但就是这么一个环境,张祥也没多少犹豫。
看着他想要接过这两张单据而伸出的右手,祁镜做出了决定,这也是之前就和王廷说好的决定。
在张祥眼里他自己是家属,要面对的病人只有老婆,但在祁镜、王廷和内急医生的眼里,其实早就把张祥也算在病人行列。两人才40多岁,hiv传染的可能高达九成以上,只不过张祥还没发病罢了。
如果把钱全用在了他老婆上,万一张祥之后发病无钱可用......
既然对方有了治疗的打算,那祁镜就不得不把事儿说清楚。他忽然把准备交出的治疗单又收回到了前,同时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张化验单:“老张,在治疗之前先把这个检查做了吧。”
“还要做检查?”
张祥以为治疗有什么限制,但在看到检查项目后,心里诧异了起来:“医生,她之前不是得的肺炎吗?怎么变......”
检查单的姓名栏里写着他老婆的名字,下面被圈住了hiv抗体那一项,旁边还标注了“st!”。张祥并没有立刻联想到传染途径上,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这病怎么又和这种传染病搭上关系了?
“老张,你老婆c4t细胞数量减少,但c8t细胞却在上升。”祁镜这时解释道,“这说明有东西在专门攻击她的c4t细胞。”
“对,我知道。”张祥点点头,“刚才你不是说了很多可能嘛。”
祁镜叹了口气,说出了里面的关键因素:“那些可能里有一项是病毒感染。”
就算张祥因为疲劳导致反应迟钝,也能从这句话里听出些味儿来。话说到这儿,病因和检查单被死死地联系在了一起:医生怀疑是hiv病毒感染。
作为中学英语老师,他自然知道hiv是什么东西的缩写。
因为近几年加强了宣传,这个疾病的传染途径也被传得沸沸扬扬。和老婆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从没输过血,母亲也活得好好的,血液传播和母婴传播的可能为0。
剩下的途径就只有一条。
张祥自然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所以病毒的来源不言而喻。
顺着思路反复想了两遍,张祥越想越难受,就觉得自己的口被人塞了块石头,堵得慌。捏着检查单的手也因为交感神经兴奋而微微颤抖,渐渐的肚子里有一股怒气不停向上,直冲脑门......
他抬头盯着祁镜,眼睛更红了:“是不是已经确定了?”
祁镜迟疑了片刻,答道:“成吧。”
张祥咽了口口水,迅速收回的视线不知该看向什么地方。他发现自己对老婆了解竟然还不如面前的医生,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现在就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