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森身上的头衔不少,平时要管的事儿也很多,中午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
不过和其他登上高位的同僚不同,他这段时间一般不会离开办公室,而是躲在这里维持住自己的临床水平。这事儿肖玉一直被蒙在鼓里,祁镜也是直到最近才发现的。
当年祁镜为了在医术上赶超这对夫妻没少努力,中途曾经也赢过父亲几次,但没两天祁森又会拿回优势。
可怜一个50岁的院长、前神经外科大主任,为了在家里得到一些丈夫、父亲甚至男人该有的颜面,竟然窝在办公室里恶补临床病例,想想就让人心疼。
祁镜没有敲门,直接一把拧开把手走了进去。
“嗯?你怎么来了?”祁森连忙合起临床医学杂志,把它塞在一旁的报纸堆中,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气呼呼的,谁惹你了?要不要爸出面帮忙?”
祁镜把手机搁在了祁森的办公桌上,打开了录音播放开关:“自己听!”
里面的对话很冰冷,像一根根银针扎在祁森的身上。祁镜又把事儿说了一遍,手指咚咚咚地敲在台面上:“瞧瞧你手底下这些家伙,碰到事儿就躲在一边看热闹,都tm懒医!”
“好好说话,别爆粗口。”祁森脸色不好看,但仍有些欣慰,“那孩子救回来了?”
“微创气切是成功了,不过中毒很深,儿科把人接走了,预后很难说。”
“你会做微创气切?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是重点!”祁镜又敲了敲台面,把被祁森拉偏了的话题又拽了回来,“那两个家伙你怎么处置?”
祁森含含糊糊说了一堆,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其实也没办法给出回应。
近些年病人所谓的“弱势”群体势力越来越大,医闹越来越多。再加上法律上的“完善”,医生已经被人从原来绝对强势的地位上拉了下来。
现在为了明哲保身,这样的医生自然会越来越多。
医生其实最根本的性质和修理工差不多,褪掉高学历的外衣后就是个手艺人,救人也就是混口饭吃而已。修理工修再糙的东西都难免出现问题,何况修的是人这样精密的肉身呢。
所以说吃一堑长一智,他们抛弃了本心,有了一套全新的行事准则。
不该我插手的我不管,不是我收的我不管,不是我科里的我不管,上面没强制要我管的我不管,我下班了我不管......反正多做就会多错,少做自然少错,而不做说不定真的就会一辈子无错。
这些听起来也算无奈之举,但到了祁镜的耳朵里,也就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寻找理由罢了。
“说完了?消消火,他们也不容易。”
祁森笑着起身给儿子倒了杯水,说话非常官方,“以后我开会的时候会知会底下人,让他们把这事儿多抓一抓。”
“抓一抓......”祁镜被他爸给逗乐了,“上头定下来的规定,别人也只是照做罢了,你怎么抓?”
“那你让我怎么办?”祁森摊开双手,显得很无辜。
“办法当然有了,就看你肯不肯。”
本来儿子以前成绩差没前途,祁森这个作父亲的还压得住他。
可现在祁镜在内急混得不错,齐瑞、王廷、李智勇都特地打来电话夸过。再加上家里这几天病例问答垫底的都是自己,父子之间原本的地位差距早就不在了,甚至还有反向儿子那里倾斜的趋势。
“你想怎么样?快说,我没时间和你绕弯子。”祁森无奈地坐在办公椅上,话说得很直接,但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祁镜来到桌子前,用手指点着一旁放着的《职工院内学习计划》:“搞个气切教学课,让那个外急的住院教微创气切,耳鼻喉的主治教普通气切。时间就放在他们的休息天,最好是夜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