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下子便扑到了叶葵身上,而后狠狠一巴掌掴了上去。
“啪——”
声音响亮而短促,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秦桑更是霎时便将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恨不得立刻便将其拔出来。
叶葵第一个回过神来,唇角有殷红的血丝缓缓渗出,她却并没有伸手去擦拭。
梅氏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她又是做惯了农活的妇人,这一巴掌下来虎虎生风,几乎将叶葵的牙都打得松动。叶葵嗤笑了一声,抽出抱着孩子的其中一只手来,反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梅氏脸上。
她从来都不是吃闷亏的人!
便是梅氏正在剧烈的悲痛之中,也休想随意打她!
秦桑见状,将按在腰间的那只手又放了下来。
梅氏更是被这一巴掌打得失了神,好半天才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呀!我一开始便不该让你们留在丁家……不该啊……”
“我原是不想动手的。”叶葵没有理会她的哭喊,只是平静地道,“可是梅婶婶,你忘了,这是叶家。我是叶家的小姐,而你不过是因为我发善心放进来的一个通房丫头的娘罢了。”
这种时候,不论她如何劝解,梅氏都只会觉得她是在狡辩,想要装好人罢了。
所以倒不如直接用身份来压制她,兴许更加有用。
事情也果真如同叶葵预料的那般,梅氏在听完她的话后,哭声渐止。
是啊,她一个乡下妇人,没钱没权的,凭什么动手打人家一个大家小姐?这般想着,梅氏突然间就哭不出来了。
“二、二小姐,你把我孩子给我……把我的外孙子给我带回去成不成?”她抹着泪水,蓦地扑到叶葵脚边,抓着她的小腿裤管,急切地道。
叶葵低头看她,又看看手中的孩子,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这是叶家的孩子,不是丁家的。”
虽然这个孩子将来在叶家的地位,只怕会比那些普通通房生的孩子还要低许多,可是他不论怎样都只能是叶家的孩子。
叶葵将孩子递给了秦桑,“外边冷,不能抱出去。快些送到耳房里去,将事情告诉大少爷。”
叶渝经历了这件事,多多少少要成长一些了。这个孩子,她虽然愿意护着,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带到裴家去。所以叶渝该担起的责任,该做的事一件也不能少。
父亲两个字,从古至今都是一般的沉重。
不合格的父亲犹如叶崇文,她领教得太多了。所以她着实不希望这个孩子的父亲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他祖父那样的男人。
孩子被秦桑接过去的那一刹那,梅氏忽然从地上窜了起来,伸手便要去夺。秦桑一个闪身人已在了几步之外,根本不给梅氏反应的机会,她便带着孩子走了。
人一走,医婆便也被叶葵打发跟着去了。
屋子里顿时空荡荡起来,床上的春禧,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在有些闷热的屋子里显得愈发浓重起来。
叶葵盯着梅氏,重重叹了一声,道:“你该回去了。”
“回去?”梅氏咬牙切齿,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可脸上还挂着涟涟泪水,说不出的怪异,“回哪儿去?我的春禧被你给害死了,难道你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了吗?”
叶葵面无表情地道:“不走也行,那就留着吧。”
这话一出,梅氏愣住了,僵着脸皮蓦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叶葵继续道:“虽然这样不合规矩,但如今我说了算。春禧的尸首不会留太久,等到埋了,你再走也不是不行。”
“埋了?”梅氏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扬声道,“就这么埋了?不发丧不出殡?”
叶葵没料到她竟然会天真到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终于忍不住摇头道:“她连个妾都不是,出得哪门子殡发的哪门子丧?”
梅氏哇地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庄户人家最看重红白之事,如今春禧死了,却怕是只能一副薄棺就埋了,她如何能不伤心。
她哭着,隔着朦胧的泪眼去看叶葵的脸。
朦朦胧胧的,但是却仍能瞧出来,那张脸极冷……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