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宛这一出痘,她的院子便成了禁地。
贺氏知道消息后只打发了个婆子过来不咸不淡地问了两句,全然没有要亲自过问的意思。先前羽纱去求她请个大夫来给叶明宛看一下,她嘴里答应了可却根本就没有让人去请大夫。这分明就是因为叶明宛算是叶葵的人,所以她有意为难罢了。
可若是旁的事也就算了,请大夫这可是要命的事,她故意不让人去请,岂不是想让叶明宛直接死了的意思。这口气叶葵可没有打算忍着不出。
叶明宛这边有了姜嬷嬷照顾,她心中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却还是将秦桑也给留下了。
而后她便孤身一人去见了贺氏。
她到那的时候,贺氏正在看她的嫁妆单子,一行行、一字字看得心中冷笑连连。一百二十抬的嫁妆,等到她出嫁那一日可不得是真正的十里红妆铺满凤城?贺氏一想到那种风光就恨不得将叶葵的那些嫁妆都据为己有。可是叶葵是叶家二房唯一的嫡女,又是长女,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的。若不然,说出去了叶家脸上也无光彩。
何况她嫁的是永安侯裴家的嫡子,叶崇文便是为了撑面子也得将她的嫁妆给备足了。
只是贺氏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忿,生生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都给捏皱了。就在她觉得自己那点子火气立刻就要喷薄而出的时候,外边有人禀道:“夫人,二小姐来向您请安了。”
请安?
贺氏蓦地将手中的嫁妆单子往桌上一砸,咬着牙低声道:“请安,请什么安!她可是日日都盼着我早些死了的!”可是嘴里说着这样的话,手亦气得微微发抖,她却仍自镇定着昂首冲着外边道:“请二小姐进来。”
厚厚的帘子被撩起,蓦地钻进来一股冷风。就算屋子里烧着地龙,也仍旧叫人觉得冰冷刺骨。贺氏不由打了个寒颤,鼻子发痒,她慌忙拿起帕子掩住口鼻背过身去打了个喷嚏。
“哟,母亲这莫不是病了?”
哪怕化成灰也无法叫贺氏忘记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她拿着帕子的手不由微微一僵,垂着眼转过身来,对叶葵道:“怎么,我为了你的婚事忙前忙后都病了,你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是个什么意思?”
叶葵勾唇一笑,声音冷得像是外头的积雪,道:“母亲此言差矣,您到底是为何病的,您心知肚明,何必要扯到我的头上来。”
“你什么意思?”贺氏眸光一沉,脸上那道狭长的疤便也跟着抽动了一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休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叶葵说是来请安,可她此番来当然不会是真的要同贺氏请安,所以她也不顾贺氏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大喇喇地便寻了个地方坐下了。颊边一缕乌黑的发丝滑落下来,她伸出玉葱似的指头将其往后一挑,而后笑眯眯地对贺氏道:“我是不是故弄玄虚你心里清楚得很。”
方才还装模作样地唤着母亲,现在就喊上你了。贺氏眼睛里几乎射出刀子来,一刀刀将叶葵身上的肉给剐下来。可是叶葵老神在在地坐在那,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何模样。
像是有一口血堵在了喉咙口,贺氏恼恨地看了眼叶葵,捡起桌上的嫁妆单子,冷声道:“若是没事你便回去吧!”
叶葵故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道:“母亲这说得是什么话,我可有好些日子没有同您请安了呢。”
这就又唤上母亲了,贺氏心中愈发恼火,重重一拍桌子道:“不必了,你快些走了吧!”
一边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对她的厌恶跟怒气散发了出来,贺氏另一边却又觉得疑惑。她平日里也并非是那沉不住气的人,可为何这一见到叶葵便整个都控制不住了,简直就恨不得扑上去像个泼妇一般好好痛打上一架才好!
“母亲难道连四弟也不想管了?”叶葵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道。
像是一只灌满了风的口袋陡然间被尖利的针给扎破了一般,贺氏泄气地坐在那,盯着叶葵声咬牙切齿地道:“你又想做什么?”
叶葵浅浅笑着,道:“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四弟这些日子似乎在查一些事呢。”
“什么事?”话音才落,贺氏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叶葵继续笑着,脸色淡淡,嘴里的话却刻薄得紧,“什么事我为何要告诉你?”等到贺氏脸色大变,一脸要上来揍她的神情时,叶葵便站起身来,缓缓道:“好了,该说的我也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事便由您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说完也不等贺氏开口,她便已经推开门大步而去。
贺氏慌忙探头去看,却只看到一角远去的素色裙摆,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的茶杯便往地上砸去。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出老远,在寂静的雪天里显得尤为得清晰。叶葵自然听到了声响,眉眼弯弯地扭头看了一眼贺氏的屋子所在的位置,抬脚走人。
走出不过一会,她忽然看到秦桑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