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叶明烟终于起身了。
换了最好的衣裳,用左手给自己梳了个工工整整的发髻。她的才女之名从来不是浪得虚名,她用左手习字写的完全不比右手差多少。做起旁的事来,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只用一只手梳头,仍旧十分困难。
歪歪斜斜的发髻叫人不忍心去看。
她面无表情地将其打散,又一遍遍重新挽起,犹如在做一件极为神圣又严谨的事。
她即便是死,也绝不会嫁给容梵。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想要给自己挽一个妇人头。发髻挽好的那一刻,她蓦地想起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原来,她也该这样梳着妇人头看着自己的孩子落地,一日日长大,笑着唤她娘亲。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叶葵那个贱人给毁了!
叶明烟蓦地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上头的门从里头取出了一只小小的匣子。
左手开锁,打开匣盖,里头是一把小小的匕首。
这把匕首在她手里放置了许久,可她一直没有想过用它。这一招在她看来,乃是最失败的一招。用了也就示意着她也败了,所以不得不选择这样一个近乎狗急跳墙的方法。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左不过就是同归于尽,要死也要拉上对方当垫背的!摔下刀山也得有那贱人在下面挡着才行!
叶明烟这般想着,已将匕首收入了袖中。而后随后捡起丢在一旁的披风穿上,大步往外而去。
外头的天色早就黑透了,如今已是深更半夜,府中的人也应当都睡了。可她却知道,若是自己此刻求见叶葵,叶葵绝不会将她拒之门外。有些时候,她们其实很相向。
“梆梆——梆——”
街上传来的打更声晃晃悠悠的,叫人听得反而有些发困。
叶明烟出门的刹那,将头埋在被子下的丫鬟不得不大着胆子将脑袋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大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哪儿?”
“不必管我,你只管睡着便是。”叶明烟的脸隐没在暗夜里,叫丫鬟看不清她的神情,可光从声音里听却是难得的平静。困倦中的丫鬟那颗警惕的心不由松懈了下来,道了声“那您若是有事便唤奴婢”,便重新钻进了被窝里,沉沉睡去。
门“咿呀——”一声被打开又关上,叶明烟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夜风微凉,吹得人立刻便冷静了许多。
叶明烟的脚步也愈加平稳起来,只要过了今夜,一切就都会回归平静。到了地底下,指不定她还能看到自己那可怜的孩子……
晚风吹起了她的披风,犹如鬼魅。
似乎是心有灵犀,叶葵今夜并没有安眠。她实在是好奇叶明烟的反应,若是她真的猜中了的话,叶明烟所经历的事岂不是同她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回到了过去,而她穿越了时空。
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不再像是最初那样敌暗我明般的无措了。
不知不觉中,她便已经占据了上风。她深知以叶明烟对她的那股子恨劲,她对容梵估计也抱着几乎等量的恨,若是那样的话,这一回叶明烟便绝不会轻易妥协。让她嫁,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叶葵躺在床上,眼睛却是大睁着的。
所以当叩门声传来的时候,她的动作几乎快过了秦桑,抢先去开了门。
门外的婆子见开门的人竟是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匆匆道:“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叶葵一愣,没有料到叶明烟竟然会这般迫不及待来见自己。不过也好,既来了哪里有不见的道理。她点点头,吩咐道:“去将人请进来吧。”
来传话的婆子闻言不由又是一愣,这府中谁不知道大小姐的胳膊是被二小姐给砍的,如今这两人难道还要秉烛夜谈不成?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叶葵催了一句,将门关上,自去穿了衣服。
秦桑已经醒了过来,闻言不由亦是愣住,道:“小姐,她半夜三更地过来一定没安好心,您何必见她?左右晾着不理就是了!”
“早日解决了这事我也能睡个安稳觉。”叶葵不以为意,不论换了谁都知道叶明烟来者不善,可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这是她的地盘,可不是她叶明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