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听着李氏哭诉皱起眉头,翊坤宫里服侍的宫人悄悄退下去大半。
“到底是怎么回事?”静妃看着李氏。
李氏见静妃眼睛中有了几分担忧,眼泪掉得更多了些,拿起帕子擦着眼角,“娘娘不知道,咱们李家大门都要被陶家砸破了,要不是家人拦着,陶家人就会将老爷和我都打死了。现如今老爷还躺在床上不能起来,身上的伤也不知能不能好。原本我们想着是来京里享福,谁知道反倒受了大罪。”
静妃目光一深,“陶家人?母亲说的是姑太太家?”
李氏点头,“可不就是。”
静妃眉毛皱的更紧,“姑太太家里人怎么会到我们家去闹。”
李氏掩住眼角痛哭两声,“老爷伤心就伤心在这里。本是亲戚如何就能这样下黑手,这些时日姑太太家里出事,我和老爷没少帮衬,吃的用的通通往陶家搬去不知多少,姑老爷下了大狱,陶家没有了主心骨如何能昌盛起来。陶家从前家大业大,就是这样败起来才快。姑太太病得厉害,家里琐事半点也管不了,眼见是支撑不下去,没有办法我和老爷才出了主意让陶家开源、节流。陶家下人多不打发些出去一些如何使得,那么多张嘴不是寻常数目就能养活的。陶家现如今没有了来源,只能将原来的物件变卖些,这才让姑太太母子能生活。娘娘是玲珑心,您说说我和老爷做的错没错?”
静妃见李氏受尽了委屈,啼哭不止,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李氏。
李氏捧着静妃的丝帕小心翼翼地不敢用,而是埋怨自己,“我是不该将这些事说给娘娘的。静妃娘娘怀了身孕,我这才好不容易见到娘娘,该给娘娘说些高兴的事解闷儿,昨晚我和老爷本来想了一些好事,今天早晨老爷还嘱咐我……一定要逗娘娘开心……”说到最后变了音,黑瘦的脸扭曲起来,生生将眼泪吞下,转身去拿桌子上的各种小菜。
李氏慈祥地张罗起来,“都是娘娘平日里爱吃的,有这些小菜用膳也能香一些。”
静妃的目光落在包裹小菜坛子的碎花布上,那布的花色让她看着眼熟,想起了从前在家里时的情形。从前家境虽是不太好,她也算过的自在,要不是陶大太太想要利用她让陶家地位稳固,她也不必进到深宫中来。好不容易她熬到今天的位置,就是要照拂父母、兄弟……
“父亲、母亲真的没有拿陶家的财物?”
李氏听得这话手里一僵,“娘娘也不信我和老爷?”
静妃站起身,用手扶着腰在屋子里走了两步,侧头看李氏,“姑太太没有阻拦陶家人?”
李氏上前扶着静妃,“娘娘还不知晓,姑太太病的厉害,莫说阻拦陶家人,恐怕在家里也是不能说话了。”说着将弘哥和陶正川上门说的话都学给了静妃。
“陶家二丫头的婚事怎么就和我们李家有关呢?老爷虽然识得常宁伯,交往却并不深,怎么能从中牵线结亲。”
听到这里静妃脑子里顿时清楚起来,皇上迁怒常宁伯,要将常宁伯遣去西北带兵,所以就有人借着这个将她母家和常宁伯连在一起,静妃尖锐的目光落在李氏脸上,“光是陶三老爷和陶二爷去家里了?怎么会闹得满城皆知?”
李氏小心翼翼将静妃扶着坐在贵妃榻上,“不止呢,武穆侯薛家还遣了家人来帮忙,我和老爷思来想去,若是没有薛家撑腰,陶家人怎么敢这样。”
这就是了,薛家是冲着她母家来的。静妃咬起牙,好个薛陶氏。
静妃沉默不语,李氏也害怕起来,“老爷也说,薛家是皇亲国戚,娘娘虽然怀了龙子,却毕竟地位不稳,不好就得罪了他们,这口气也就忍下算了,改日我和老爷一起去陶家赔礼,实在不行我们就会奉天老家去,京城这样的地方毕竟不是我们能来的。”
静妃忽然冷笑起来,“既然他们敢动手,就必然已经安排妥当,说不定已经给我们家安上罪名,无论父亲、母亲怎么申辩也是借了我的势,必然会被御史盯住不放,母亲没看夏家、邱家、毛家的案子是怎么了结的?武穆侯心黑手辣是朝中有名的。”
李氏听到这里才慌了神,手指冰凉,“那……那该怎么是好……”她还以为这件事很好解决,只要娘娘在皇上耳边说几句话,或是给崇兆份差事,或是申斥陶家、薛家,谁还敢造次,没想到娘娘也作难起来。
薛陶氏是早就算计好了,即便她退让,薛家也不会到此为止,仍旧会进一步中伤她母家,真要让皇上以为她母家和常宁伯家有交往那就糟了。
常宁伯和庄亲王爷关系密切……皇上疑心甚重,万一以为她母家也依附庄亲王爷……
静妃思量了半天,看向李氏,“母亲先回去吧,让我想想再说。”
李氏想着从陶家拿出来的东西,表情恍惚不定,“薛家若是抓住我们不放……一定说我们家贪了陶家财物那可怎么办?”
静妃脸上一凛,“华妃母家如何,还不是被皇上处置了。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我只有摸清楚皇上的意思再说。”这件事不闹大了好说,闹大了牵连起来谁也说不准,皇上现在正忌讳这个。她在宫里这么多年,知晓凡事不能大意,稍不留心就会被人钻了空子。
李氏听得胆战心惊,后面的话顿时不敢再提,到这个地步只能咬紧牙关不承认。
李氏出了宫,静妃吩咐身边的柔婉去打听前朝有什么动静。
静妃道:“快去快回,说不定皇上晚上会过来。”
柔婉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只听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驾到。”
静妃敛起心神让女官扶着去接驾。
静妃低头看到明黄的朝靴停在她面前,还是往日温和的声音,“起来吧!”说完话,那双脚绕开她先坐在临窗的大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