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让丫鬟拿来童子闹春圆枕歪躺下来歇着,芮青上了炕给老太太捶背。
老太太长叹口气,“我病着,你们就将这些事都定了下来,我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是你们就没想想,常宁伯世子的大奶奶才去了多久?即便是冲喜又哪里能闹出风光来?大奶奶的娘家知晓了,岂能饶了?理不在这边,要是能顺利将事办了,倒便宜了,你还想到许多?”
大太太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抬起头道:“可能老爷没和娘说清楚,常宁伯家也知道有礼数在先,娶瑶华的事是上过奏折的,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差错。”
世上的事要是都这样简单,她也白活了这样大的岁数。老太太冷笑一声,“什么都逃不过去一个人情。谁家死了女儿尸骨未寒,会让你们这样大的操办?姑爷还穿着齐衰没有除服,既然是格外开恩,就不要再多声张。”
大太太心里一紧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以前从来没经过这样的事,就算家里的庶女婚事也是办的妥妥当当,“我们家一个好好的女儿,怎么就……”
老太太将眼睛一抬,“你也知道是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能答应这样将婚事仓促的办了?落得现在族里的人都不来一个,本家的嫂子不来,你让谁去踩花堂?真的随便遣了婆子去了,在人前不失礼?再说我已经让人去问了常宁伯府的意思,一会儿常宁伯府里的嫂子来了,再商榷怎么办好。”
老太太已经让人去找了常宁伯家?大太太手一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心里想着抬起头来看陈妈妈,陈妈妈也是一脸的错愕,浑然不知的模样。
大太太暗自咬牙,心中思量着常宁伯夫人昨日来说的话,句句是高看瑶华的,说好了必定不能委屈了瑶华。这样想下来,就算老太太让人去找常宁伯家的人拿主意,常宁伯家也应该不会答应就这样简单地办了婚事。
老太太疲倦地闭上眼睛挥挥手,“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常宁伯家里来了人,我再遣人去叫你。”
大太太下身痛的难耐,狠命撑着才坐在椅子上,现在见老太太这般舒坦地卧着,身上更加难过起来,恨不得马上回去躺在床上养就一会儿,可是又怕一会儿常宁伯家来了人,老太太先拿了主意,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于是挣扎着有气无力地道:“我还是就在娘屋里陪着,一会儿也免得让人再去找。”
老太太睁开眼睛讶异地看了大太太一眼,“你身上不舒服就别强撑着。”
大太太道:“娘放心吧,我躺了一天好多了。”
老太太这才点头,“那你就坐着吧,我先歇着了。”
大太太应了,在旁边一直坐等老太太睡着了,大太太才向陈妈妈点点头,陈妈妈急忙叫了两个丫鬟一起将大太太搀扶了,进侧室里歇着。
芮青带着丫鬟们将侧室里简单收拾一番,让大太太躺在软榻上。
这样躺下来,最后的一丝力气也像是被抽干了,即便是嘴里口渴,话也不想再说一句,只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大太太就算暂时休息也不敢安心,听得外面有半点响动,都难免心惊肉跳。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点了灯,仍旧不见常宁伯府上的人过来,大太太不由地急躁起来,皱着眉看陈妈妈,“有没有叫人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误了好时辰。”
陈妈妈道:“我这就让人过去问。”话音刚落,绿釉进门来,“常宁伯夫人身边的桂妈妈来了。”
大太太皱起眉头,“还有没有旁人?”
绿釉道:“还有两个婆子一起跟着过来。”
只是一个妈妈带了两个婆子,来的还这样晚。若是老太太说出什么章法,一个妈妈又怎么能拿的了主意,难免要遣人回府问常宁伯夫人的意思,这样一来一往等事情定下来,不知道就到了什么时辰。
大太太向陈妈妈招手,“快扶着我过去。”
……
丫鬟上前撩开帘子,大太太便看到一个穿着淡绿色褙子的妈妈坐在椅子上,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正笑着和老太太说话。
桂妈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大太太忙起身上前行礼,“这位一定是亲家太太。”说着一脸的笑容,上前接过丫鬟的手搀扶着大太太坐下,一点不见生疏。
没想到常宁伯府会派这样一个和气有礼的妈妈过来。大太太本来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一些,抬起头笑着道:“妈妈怎么这样客气,快请坐下。”
圆圆脸的桂妈妈这才笑着到旁边坐了,“奴婢之前回老家料理些事,也就没和亲家太太见过。”说着更笑深了一层,露出两个酒窝来,“这心里早就惦念着,今儿正好有这差事,就抢着来了。”
老太太只是慈祥地笑笑,看向大太太时目光带着许讥诮。常宁伯府的下人不过殷勤一些,她就像吃了定心丸,眼前的形势一点都看不透。
那桂妈妈似是一个爽利的,接着道:“夫人本是要亲自来的,只是在府里忙到这时候,仍旧抽不开身,才让奴婢过来,亲家老太太、太太见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