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看过四姨娘后到老太太屋里,外面飘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雪,一会儿功夫就将地面铺了一层。
大太太不小心踩到雪堆里,留下两个脚印,一浅一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四姨娘死的时候是舒展着眉宇的,研华有了老太太做主,会有一门差不多的亲事,所以她了无牵挂。
想到这里,大太太不禁心有不甘,她死是死的干净,却害得淑华如此。
丫鬟们过来脱下大太太身上的氅衣,大太太抖了袖子上的雪接过暖炉,进屋行了礼坐在陶老太太身边,“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吐的都是血。”
老太太眼前浮起四姨娘的笑脸,四姨娘给正安生下儿子的时候,她还夸四姨娘是个有福气的人。
“这殓葬的事……”
老太太道:“这些事一直都是你来安排,你看着办就行了。”
大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又想起来,“研华,想要去看的话,就让她去看看,毕竟……这是最后一面了。”
大太太道:“媳妇明白。”
“人死了,以前不论有什么事都揭过去了。”陶老太太叹口气,“最近府里事多,你要仔细着点。”
陶老太太想到淑华的事,“义承侯府那边有没有差人来问?”
大太太道:“昨天就来问过一次,今天又来一次。”
陶老太太道:“不管大丫头什么情况,都不能瞒着侯府。淑华有没有再问起那件事?”
大太太摇摇头,“没有,我劝了劝她,让她别听那些闲话,淑华虽然表面上不说了,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瞧着……”大太太眼泪流下来,“这可怎么办?”淑华这个样子,她是真的伤了心。
陶老太太叹口气,压着心里的情绪,“现在这个地步哭有什么用,只能想办法,寻人四处打听看看有没有治这病的名医,义承侯府那边最好去一趟,淑华身子稍稍好,就要妥当地送回侯府去。”
大太太哭出声来,“这个样子,怎好再离开我眼前,真是要了我的命。”
陶老太太沉下脸,“那能怎么办?淑华是已经嫁了人的,不回到婆家难道将来……”话到嘴边,谁也不忍心说出来。
大太太道:“您是不知道,现在我这个心……”
陶老太太叹口气,“我如何不知道?只是后面的事还需要你去安排,在这个时候淑华都靠着你,你不能乱了。”
大太太点点头,用手帕擦干眼泪,“我是知道的,可是……大姑爷那边,以前的打算全都不作数了,淑华醒来就说,绝不肯让容华进门。”
陶老太太道:“我看这事就放一放,淑华养病要紧。以前是怕淑华地位不稳,想着将她一个妹妹嫁过去帮帮她,现在却顾不得这些了。”
大太太张了张嘴,“老爷的意思是绝不能丢了这门亲事。让我要早做安排。可我现在心里乱作一团,没有了主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管女儿如何都要延续两姓之好?陶老太太沉下脸来,淑华亲事定下来之前有一天晚上老大心事重重地来找她,她问他是不是有事,老大却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只与她提起,有个钦天监的西人,推荐了一个什么炼丹的道士,宫里放出消息来,说圣上服用了那道士炼出来的金石丹药,似是出了问题。她见老大坐立不安的样子,就问他,那道士与他有没有关系。老大虽然矢口否认。她却如何也不能放下心来,连忙找人四处打听。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几日,上面没有查此事,老大家的五丫头却在这时候不清不楚地没了,老大又和赵家匆匆定了婚事。两家联姻之后,赵家恢复了爵位,老大也擢升为正五品户部浙江司郎中。她就想起那句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
陶老太太道:“这事我却管不得了,你和老大好好商议,我们家的小姐适龄的小姐虽多,却不一定能让你们事事满意。”
大太太脸上立即露出尴尬的表情来。
陶老太太看了一眼媳妇,接着说:“四姨娘身边的柳儿,二丫头身边的初晓,年纪都不小了,我寻摸着给她们俩说两门亲嫁出去。”
大太太知道老太太陪嫁庄子上有几家是老太太的亲信,进了这几家就像是被老太太握在手心里,连忙道:“有老太太做主,那是她们修来的福气。”
陈妈妈从外面进来道:“义承侯府遣了郎中和画师过来。蔡夫人还说,晚一会儿会过来看大小姐。”
陶老太太不知道里面的缘由,“画师?”
大太太忙解释,“义承侯夫人说容华长得与弘化公主有几分的相像,要画弘化公主的画像送进宫去给贵妃娘娘,让容华帮个忙做个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