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妈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忐忑难安,她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大老爷死的时候她还没觉得常家完了,现在她却觉得,常家已经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不管五爷是死是活,都不会有昔日的光景。
……
刘家也是一盘灯火辉煌,常亦宁被送进保合堂就不是一件好事,杨氏的难缠刘砚田是清清楚楚。
若没有杨氏,他就不用担心半个死人般的杨秉正能活过来。
“常家会不会告常老夫人?”刘夫人最担心的是这个,这样常老夫人可能会牵连出刘家。
刘砚田摇头,“大周律中,祖父母有不告之条,再说常亦宁是长孙,在期服之中,就算常亦宁死了,也不会如何,就算要论罪也要查个清清楚楚,等到那边查明白,杨秉正的事早就过去了。”
刘夫人刚安下心来,外面的管事来道:“老爷,庄子那边让人查封了。”
刘砚田眼睛几乎竖立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刚刚,”管事道,“才传回来的消息,不只是那一家庄子,我们家京中所有的庄子都被封了。”
查封刘家的庄子,不可能不问他的意思就下手,他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是谁办的?凭什么这样办?”
管事结结巴巴,“是……是……顺天府的兵马。”
葛世通,该死的葛世通,刘砚田只觉得一团热气顿时撞向他的胸口。
管事这边还没从屋子里退下去,门上就有人来禀告,“右春坊的程大人求见。”
刘砚田命人将程瑞引到书房坐下,程瑞脸色苍白将手里的奏折递过去,“阁老,出大事了,言官上了奏折,将冯皇后的事翻出来,说冯皇后是被人冤枉的。”
冯阁老谋反的罪名已经坐实,没想到现在却有人拿冯皇后来说事。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谁翻出来?冯皇后已死,死无对证他们能怎么样?”刘砚田冷笑,“自从皇上继位,言官就一直碌碌无为,但凡有事不过是做做样子,谁能真的参奏?就将他们的奏折压下来,谅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这件事学生看来也没什么可怕,”程瑞说到这里顿了顿,“令学生担忧的是,那些言官将冯皇后和杨秉正没死的事放在一起来说。”
两件事连在一起,若是内阁不理不睬就是将杨秉正没死的事压下来,刘阁老很容易被人诟病是有意避开,本来就有奏折说,杨秉正是被囚禁在阁老的庄子上。
言官要真的闹一闹就没音了还好,万一这些人不死不休该怎么办?他现在已经不能不这样去想,最近不管是康王带兵去保定府,还是康王妃建了养乐堂,或是兵部每天如同雪片一样的奏折,朝廷都已经不是一潭死水,他怕这把火会一下子烧起来。
从保合堂开始,一直烧到皇上面前。
刘砚田看到程瑞苍白的脸色,“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太医院,”程瑞半晌才道,“太医院的事阁老知晓吗?”
太医院看似掌事的是丁院使,丁院使却事事都听康王妃的,他去杨家打听消息,发现杨家门口聚了不少的人,大家都提着灯笼等在那里,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京中许多达官显贵都知晓杨秉正还活着,他当时还以为康王和王妃疯了,竟然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后来去衙门里见到言官的奏折他才知道,原来言官已经上折子禀告了杨秉正的事,然后是顺天府葛世通的折子。
也就是说,康王和王妃没有隐瞒杨秉正还活着的消息,并且立即请了太医院来诊治。
“依学生看顺天府敢这样封了阁老的庄子,就是有所依仗,言官这么快就上奏折,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是怎么也忘不了杨家门前的景象,多少年了他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形,明明不关那些人的事,那些人却那么的关心。
就是怕这种关心,好像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他不得不心存顾虑啊。
……
许多上奏折的御史都聚在于世贞家中,奏折送上去之后于世贞再也坐不住了,按理说不管怎么样他们已经动了笔,到底能不能行就不关他们的事,可是这一次于世贞总觉得身体里有一样东西要跃出来。
送走了同僚,于世贞一路去了葛世通府上。
“杨秉正真的还活着?”于世贞见到葛世通径直问过去。
葛世通点头,“杨家祖宅外等了不少人,于大人没有过去看看?”
于世贞一脸的羞愧,“只是上了奏折,有些事没有弄明白,不敢随便就去瞧。”
葛世通脸上露出讥诮的神情,“大人是怕沦为政局变幻的棋子,所以才满心担忧。”
自从本朝皇上登基以来,朝廷政局就没稳下来过,走了一个冯国昌又来了一个刘砚田,康王更是早早就被搅合在其中,他们是小小的御史,朝堂上见不到皇帝,私下里也不想攀附党羽,算来算去也只能明哲保身无所作为。
听说杨秉正被囚禁的事,他们按捺不住上了奏折,可是他们又害怕是康王有意要对付刘砚田用的手段。
葛世通站起身来,“不如我陪大人一起去杨家看看,看看康王和王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岂是大人心里担忧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