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公公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住黄公公,旁边的韩公公道:“别惊了天家,快,快将人扶下去。”
立即上来几个宫人七手八脚抬了黄公公就向外走。
韩公公转过头来看向丁科,“丁御医快去吧。”
皇帝看了看被人抬着下去的黄公公,然后转头向韩公公颌首。
韩公公立即道:“杨大小姐也去看看吧,天家应允了,让两位去给黄英治病呢。”
葛世通瞄着旁边苦脸的刑部侍郎,皇上都让杨大小姐治病,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不服,不服去和皇上争辩啊。
杨茉站起身规规矩矩地从大殿上退下去。
杨茉看向旁边的小公公,“可知晓黄公公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小公公已经变了脸色,怔愣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道:“吃了好多点心。”
皇上喜好吃甜食,御膳房要定今年的点心单子,做出了几十种点心,黄公公生怕手下人办不妥当,就亲自尝点心。
杨茉道:“点心都是甜食,消渴症病患不能吃甜食。”
丁科也点头,如果是消渴症,肯定是和吃大量甜食有关,“黄公公气满发逆,热气盛,我一直都是按热病治,”说着仔细看黄公公的情形,“现在要怎么办?”
黄公公怕是要糖尿病昏厥,现在要紧的是输生理盐水,宫中没有这些东西。
杨茉摇摇头,“不行,要将人送去保合堂,或是让我的徒弟将药箱和我要的东西拿进来。”
……
刑部侍郎清清嗓子想要谈案子,就有内侍快步进来道:“天家,杨氏说在宫中不能治病,太医院没有她要的东西,要将黄公公送去保合堂,或是让她的徒弟拿药箱和药进宫。”
还有这种事,刑部侍郎冷笑,“圣上,这可是更古未有的奇事,太医院会比不上一个保合堂不成?”
葛世通道:“只是各行各法,大人这话有些重了,方才丁御医也说了,杨氏的医术还是能依仗的。”
刑部侍郎冷笑,“葛大人是因为杨氏治好了你妻儿才会这样替杨氏说话,怪不得会接了高正春的案子。”
“因为你的私心,朝廷就要彻查秋闱的主考、副考官员……”
葛世通向刑部侍郎甩甩袖子,“方才你说杨氏指使高正春,现在又成了我指使杨氏不成?大人这案子查的真好,还没有审问侯子安,到将我诛连进去,”葛世通说着举起双手,“何必为难一个十几岁的女子,来吧,我葛世通不怕你那刑部大狱,给我戴上锁链,我也逛逛你那阎王殿。”
两个人吵闹的声音如同勺子刮着铁锅,说不清的聒噪,皇帝皱着眉头看两个就要掐架的大臣,他想要蹲下来看他们斗。
对,掐他,咬他,打死他。
他可以拿着一根棍戳戳这个,挑挑那个。
不,他的权利根本就是草棍,让他们红了眼睛拼的头破血流,皇帝想着拂拂袖子。
刑部侍郎向皇帝行礼,“皇上圣明,秋闱的举子将来都会成为朝廷栋梁之才,不能听一个落第考生一面之词。”
葛世通道:“皇上,就因为这些孝廉将来要在朝廷中任职,说不定其中有人会成为如冯阁老、闫阁老般股肱之臣,忠信行道辅佐我皇,才应该更加谨慎小心,不能有半点的差错。”
之前所说的都是废话。
最重要的只有半句。
如冯阁老般股肱之臣,忠信行道辅佐我皇,这是宣王爷教他说的,在关键时刻一定要将这半句话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皇帝想到了从上清院里拿到的字条,上面写着那些将来要辅佐他大好江山的人名,这些人在秋闱没有放榜的时候就已经被选出来。
科举是朝廷选拔官吏,选拔出来的人会效忠朝廷,可如今这些人是冯国昌选出来的,那么这些人将来只会效忠冯国昌,将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地?
忠信行道,我呸,皇帝想要向殿上站着的官吏吐口水,借着这个机会,他就看看,他脚底下这些臣子在耍什么花样。
皇帝想着看向旁边的小公公,小公公一脸的焦急。
还有那个杨氏,皇帝忽然之间十分的好奇,“让保合堂的人将药拿去黄公公的下房。”
让保合堂的人拿药来治黄公公,皇上难不成信了杨氏的话?刑部侍郎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
“除掉黄公公的袜子。”杨茉吩咐旁边的内侍。
内侍愣了一下,黄公公不想让人知晓他脚上有伤。
“到了这个时候不检查清楚,黄公公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杨大小姐这样说,小内侍再也不敢怠慢立即将黄公公的袜子脱下来,露出包裹着的脚。
都被杨大小姐说中了,黄公公脚上有伤。
丁科不禁汗颜,他在宫中诊治这么久,还不如杨大小姐看上一眼。
他和杨大小姐之间的医术,何止是差一星半点。
将脚上包裹的软布拿下来,上面擦着厚厚的药膏,杨茉看向宫人,“那谁来洗干净,我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宫人应一声立即去安排,片刻功夫温水就被端过来,宫人蹲下来清洗,药膏抹了一层层,一时半刻似是洗不干净。
“公公早就有脚麻的病症,一直从太医院拿药膏,一年四季离不开这药。”
杨茉看着黄公公的脚,不禁皱起眉头,“等一等,”杨茉伸出手去盆里将黄公公的脚抬起来细看。
一个大小姐竟然这样不管不顾地去摸别人的脚。
这杨大小姐还真像外面传的那样,和寻常人家女子不一样。
“不是药膏,这是坏疽。”杨茉转头看向丁科,“丁大人,你来看,黄公公第二、三脚趾已经坏疽了,要立即用活血祛瘀的药,然后进行手术截趾,让伤口更好愈合。”
要截趾?
杨茉道:“就算不截趾,拖的时间长了,坏疽的脚趾也会自动脱落,创面反而不好愈合,早些治疗可以保留性截趾,病患日后还能自如行走。”
丁科连连颌首。
大家正说着话,保合堂的弟子已经到了。
杨茉连忙吩咐魏卯,“准备盐水,要给黄公公输液,快……不能再耽搁了……”
魏卯立即将药箱放下,拿出输液的瓶子、管子及杨茉需要的各种工具。
旁边的宫人欠头看过去,不禁怔愣住。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
皇帝听着韩公公禀告,“保合堂的人都很奇怪,天家还是不要去看了。”
皇帝已经到了内殿歇着,躺在软榻上,十分自在,“怎么奇怪?”
韩公公道:“有个叫秦冲的,原是考上了太医院学生,却去给杨氏做了徒弟,太医院可是医生正途,为此秦家动了家法,秦冲却宁可不行医也要拜杨氏为师。还有那个魏卯是京中最有名的老仵作徒弟,顺天府衙请他去做正经的吏役他也不肯,还有那个朱善,将家财都用来养蝇虫,这几年游说民间郎中用他的蝇虫治病,没有人理会他,倒是杨氏……用了他的蝇虫。”
“这些人都是疯疯癫癫的,天家去看一眼就知晓了。”
韩公公话说到这里,就有内侍来禀告情形,“杨氏说要将黄公公脚趾割掉。”
不过是晕厥,就要割脚趾。
皇帝道:“丁院判怎么说?”
内侍忙回话,“丁院判觉得该按杨氏说的治,杨氏说就算不割掉脚趾,那脚趾也会自己掉下来。”
内侍刚说到这里,就又有宫人来禀告,“黄公公的脚趾掉下来了。”
韩公公也露出惊讶的神情,躬身伺候皇帝,“皇上,这……都被杨氏料中了,杨氏真是有些医术。”
皇帝听得这话撑起身子,“朕要去看看。”
“看不得,看不得,”旁边的内侍低声道,“只怕是病气要过给天家,天家龙体为重,再说那边乱成一团,恐怕冲撞天家。”
皇帝不加理会径直向殿外走去。
……
太医院的学生眼看着保合堂的郎中们将针扎进黄公公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