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海过雪原气冲霄汉!”
晌午头儿,蒋卫东打了二两浊酒,一边用铁钩子拨弄炭盆一边唱着奇怪的调调,显然是心情不错。
随着天气渐凉,外出去鸡毛换糖成了一件真正的苦差事,出门一趟回来往往冻的手上脚上全都是疮,有那岁数大的,往往一回来就病倒了。
而比之天气更恶的,却是这生意越来越难做,能换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冬日里头,愿意给孩子零花换糖人家不多,而趁着农闲熬糖凑热闹的却是多了起来。
虽然大多的庄稼汉在熬糖之前都会特意拜访蒋卫东一下,请教熬糖和走四方的技巧,并在口头上表示加入敲糖帮之类的便宜话,但实际上却是与他们蒋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反而全是竞争对手。
偏偏奇葩的是,蒋家父子不管是谁问,全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好的一个蒋家绝学,愣是成了全县的副产,平白的培养出了无数的竞争对手,更让苏狗蛋气苦的是,这爷俩居然一个比一个高兴,丝毫不拿这生存危机当回事儿。
于是乎苏狗蛋终于忍不住了,虽然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家仆,可家仆也有向主家谏言的责任不是?万一主家饿死了,他这个家仆上哪吃饭去?
“坤哥儿,您尝尝我新熬的糖。”
蒋坤正在被窝里猫冬,迷迷糊糊的吃了一口:“不错,你这手艺见长,已经比我爹熬的还强了,要我说咱们县这么多熬糖的,属你的糖最甜最好。”
苏狗蛋得了夸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却是趁机道:“可是,咱家近来的生意可是不怎么好了,东叔把熬糖的秘诀都教给全县的人哩,再这么下去,谁还换咱的糖啊,难道真的只去换鸡毛啊,那还不得饿死?”
蒋坤笑着扒拉一下苏狗蛋的脑袋,笑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疑问吧,是不是怕我爹把大家伙饿死?”
苏狗蛋微微红脸道:“大家……大家都有些想法的。”
蒋坤笑着道:“那你不妨再让下面打听一下,咱们换糖的收入虽然少了,可全县都出去鸡毛换糖了,其他人又能赚几个钱?我可以告诉你,他们连咱们一半都没有,而且以后啊,跟着我们父子的人会越赚越多,躲着我们父子的则只会越赚越少喽。”
苏狗蛋大奇,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蒋坤知道,现在的敲糖帮已经越来越人心浮动了,对他们父子大撒秘籍不满者也越来越多,正好,趁着这机会借这苏狗蛋之口安抚一下。
敲糖帮如今分为内围与外围两部分,所谓内围,便是指那些和他们父子一样,无根无萍,凑在一块报团取暖并以此为生的外乡人,这也是蒋家在这世道生存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