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襄元德三百八十七年,南安王府后院,天边一从圆月,泠泠的白。几十个仆从在正厅门外守着,俱是低着头,安静沉默地只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一串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叮铃叮铃。低头斜眼看去,那尾隐隐约约的红色裙摆愈发清晰明艳。
“这是怎么了。”
“郡主,王妃娘娘,殁了。”
清野说完这句话,面前人没动静,她疑惑地抬头。少女愣在原地,眼神木木地看向正厅,而后失神向屋里头走过去,一步一步踩在棉花上一样。
端木隰华还不大能反应过来刚刚的信息,因为玉息令月要去塞外办事,故而她今天多缠了他些时候,怎么回来——她就没了母亲?
她推门进了卧房,六年没见的父亲跪在母亲床榻边上,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头花白发,泪水滚着皱纹里滑下来,怎么也不顺畅。
他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口窝,痛感一路蔓延。端木隰华知道娘亲不爱爹爹,小时候就带着她搬到后院。南安王曾经纳一美妾茜夫人,她睁大眼睛看过去,和娘亲生得有七分像。
爹爹冷冷地看着娘亲,她娘依然笑意温软地接过那杯茶,还悉心妥帖地安置一番。于是,南安王也不再自讨没趣,六年没有踏足这后院。
后来,她娘亲在她及笄以后,越来越多的时候在睡觉。即使醒着的时候,也只静静躺在软榻上,看着香炉氤氲而起的紫烟,一直看到深夜。
成日里,用得饭食也很少,久而久之,身体便越来越瘦弱。端木隰华心里其实是有预料的,不过在她面前还是一味的装作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企图让她因为不放心别离开自己。
她娘亲看着温柔好说话,但实实在在的,是个人精。她怎么说的。
“珠珠儿,你总要一个人走的。只有能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风霜,才能无坚不摧,立于不败之地。”
和七年前那个人一样。
“珠珠儿,我走了,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她娘谢蕴容,她曾经的心上人谢九思。他们一个一个的,在黑暗里带给了自己光,走得时候还要求自己坚强。你说混蛋不混蛋,这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