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待宋楚仪走后,挡在魏征面前的那道锦帘微微掀开。
魏征白衣纤纤,支开一道白扇,白扇上有题诗一首。
他整个人透着温文如玉的书生气质。
“大人退了与柳小姐的婚事,真是不值当。”季晨难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今早上朝,镇国公言语间对大人的刻薄生疏,大人难道丝毫没察觉吗?”
“还有皇后。”季晨越想越觉得不值得,“镇国公府可是皇后的娘家,柳青青是皇后的侄女。”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大人不会想不明白。”
魏征气定神闲,撩手拨动扇沿:“一个会覆灭的柳家,一位下场很惨的皇后,得意也只是一时,不足挂齿。”
“是,大人神机妙算,但你能算到人家宋小姐压根不吃这套吗?”季晨觉得到嘴的肥肉就这样不翼而飞,看着有些气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说明她根本不信。”
魏征执起酒樽,淡淡抿一口,“她若现在就闯进来,那才是真的不信。”
“慢慢来。”他往桌上放下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执扇离开,“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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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各宫殿熄灯就寝,唯有凤光熠熠的仪坤宫实在难眠。
“皇后娘娘,午时贵妃就送宋小姐出宫了。”珠玉掌灯,往鋆香鼎放上一片助眠的香,“都三更天了,娘娘还是快就寝吧。”
“本宫始终想不通,太子是如何醒来的?究竟醒了多久?”皇后扶着轻疼的额头,已经苦思冥想一整天。
“万事难料。”珠玉也一阵唉声叹气,“咱们也料不到太子殿下还有醒来的时候。”
“当初他病得多厉害啊,最后就吊着一口气,太医诊断木僵病,那木僵病得了,极少有人醒来,几乎就是等死,”珠玉始终有些难以置信:“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命硬。”
细细的柳叶眉深拢,带细纹的眼尾垂落,皇后脸上是说不清的愁容。
片刻之后,她沉着脸问道:“这些年,本宫对太子是不是太冷漠了?”
自萧承珏成为木僵人,她便再也没踏过东宫。
墙倒众人推。平日里风光无限的东宫,顿时萧条落败。
内务府也是个势利眼,这些年给东宫安排的吃穿用度不知道有多差劲。
“娘娘,太子殿下不是你亲生,倒底有差距的。”珠玉倾身倒一杯温热的安神茶,“他不也没把你当母亲吗?”
“太子殿下也是个聪明人,不会明面上跟娘娘顶撞的。”她温声细语宽慰道。
皇后艰难阖上双眼,多年不犯的头疼病,这会儿全犯了。
“若他真是今日才醒来,那还好说。”她面色渐渐苍白,“怕就怕,他早就......”
他早就醒来了。
“不说了。”她顿住,“替本宫更衣吧。”
珠玉点头,把提前熏好的寝衣换上。
皇后闻着不是以往的味道,“熏香换过了?”
“奴婢去内务府讨了点更贵的香。”珠玉咬紧下唇,眼中微微透着不甘心,“娘娘以往用的香,贵妃也在用。”
“娘娘你才是中宫正位,凭什么贵妃能跟你用一样的凤韵香?”她唇角微挑,渐渐有了火气,“皇上以前是宠贵妃,平日言语上对皇后娘娘不客气也就罢了。”
“今时不同往昔,她背后可没皇上这座靠山,怎还这般恃宠而骄?”
皇后头又隐隐作痛,及时叫住:“珠玉,别说了。”
“再怎么说,贵妃也是宋将军的小姑子,两人即便以前闹得不愉快,到底还有这层薄弱情分在。”她靠在床头,瞧着珠玉一脸憋气的样子。
她也确实忍贵妃,忍太久了。
“慌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她抿一口安神汤,抬眸时,平日温柔似水的目光消失不见,隐隐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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